他之前肤浅的认为姜启说的家中缺粮食，就是像他平时遇到的春季缺吃的，拿出来家里其他的物品随便换一点粮食，能坚持到新粮食下来就行了。但见到马队拉的粮食后，是真的刷新了他的认识。他长这么大，除了夏季冬季收田租的时候，再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粮食运输。难怪闵家马队不敢进城，是怕引起他人的瞩目，进城的检查必定会让人知道有多少粮食，想遮掩都不可能。

这么大规模的一笔交易买卖，直接的说明闵家的实力。闵家该拥有多少人，才能这样紧缺粮食？另外也证实一点，姜启说的莒国人围攻薛国人，闵家支援了薛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公子冁边吃边想，和公子桑、姜启碰杯。他拿出自家酿造的米酒，算是全了自己的面子。总不能在自己家里还让客人请客吃饭，他好歹也是一名公子，贵族的脸面还是要的，哪怕是马队的饭菜好吃，也不能真的舔着脸吃客人的。

米酒是喝不醉人的，只是喝酒的人耐酒度太低，三人还是喝的有点上头，面红耳赤说话结巴，大脑不听使唤。公子冁还好一点，从外面看没有太明显的反应，而公子桑喝的已是两眼赤红象兔子，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公子桑手舞足蹈晃悠悠站起来，端着觥大放厥词，“冁，我现在也是有马的人，我的马跑的可快了，恁谁的马都没有我的马好！不是我吹，再等一段时间，我要成立马场……”

沉重的青铜觥在他手中似拿不住，酒洒的到处都是。衣襟上、条几上、草席上，好在照明的火把不是太亮，没人去嘲笑到他的狼狈。

姜启害怕公子桑说出他们私下的交易，现在和公子冁的交易还没有开始，言多必失，万一起风波得不偿失。他拉住公子桑，观看左右也没有商队的人，朝公子冁侍立的奴仆说：“去后院喊我商队的人来一下，桑公子喝醉了，让他们过来服侍公子。”

公子桑跟随商队没有带自己的奴仆，是姜启嫌弃他的奴仆碍事，另外也是不想让公子桑知道闵家过多的情况，平日里都是由队员负责照顾他。

公子冁正烦躁如何寻找机会和姜启单独聊天，现在公子桑被拉走正和他意。他装作不经意的说：“启公，桑也是小孩子心性，你还要对他多担待。嗯……他说的马是不是你给他的？”

这是赤裸裸的刺探，姜启也懒得和公子冁绕弯子了。今日奔波到这个点他累到极限，想尽快把交易敲定，直言不讳说：“不瞒公子，我和桑公子是友人，情比金坚。我见他出门艰难没有坐骑，又恰逢我家从齐国拉回一批马，做主送了公子桑几匹。”

“几匹！”

公子冁再也假装不了淡定，失仪的从草席上跳起来，再顾不上他的公子形象。

马是贵重物资，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他也是出门才能从公中借到一两匹，办完事回来还要还回公中。

公子桑说他有马，具体是真是假谁也没有见到，他只当眼不见为净。可姜启说送公子桑几匹马，便是实实在在真真的事，一点也不会掺假。那这样的话，公子桑比他还……不行，他受不了！

他脱口而出：“启公，我若促成我父买你们的武器，你也能送给我几匹马吗？”

得来全不费功夫，姜启没想到公子冁刚才还矜持的不看武器一眼，这会儿张嘴就是要求送马。唉，反转的太快，他虽是期待这样的结果，大脑还是停滞了几秒。

反正是都要去北燕买马，提前送公子冁几匹又如何，他不假思索的答应：“行，多谢公子。只是我目前马少，只能先送公子一匹，等之后我再换到马，再多送公子几匹。公子意下如何？”

公子冁话出口人便后悔了，窘迫的脸红到脖子里，从头顶到下额，比那火炉上的烤鸭皮还要红许多，没有一处不烧的慌。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没脸没皮的跟人要东西。他好歹也是位公子，怎么能像市井小民那样贪婪无德，作出这等无礼之事。

（市井：《初学记》卷二四：“或曰：古者二十亩为井，因井为市，故云也。”

《管子·小匡》：“处商必就市井。”

《公羊传·宣公十五年》：“什一行而颂声作矣。”

《史记·魏公子列传》：“臣乃市井鼓刀屠者。”）

他怕姜启误会是平白占便宜，可又不愿说出不要马，扭捏的不知所云：“不急，不急，你什么时候给我都行。只要……只是不要让桑知道，还请启公为我保密。”说着，他冲姜启施礼。

姜启站起躬身还礼，他可受不起公子冁的礼，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他的名声就完了。且不说徐国公中饶不了他，单单和徐国的交易就不可能进行，那还挣狗屁的钱，送公子冁马，送空气吧！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这有违礼制，还望公子慎行。”

公子冁得提醒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莫名懊恼自己竟然为马如此失态，感觉失了公子的脸面。可又想起来自己对马的渴望，不由的露出沮丧的表情，无力的重新落坐，没有了刚才的严谨，不顾形象的箕坐在草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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