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孟昭稳步前行,无形的压力像黑云摧城一般,压在对面人的心头。
十丈之遥,对高手来说,也就一个呼吸跨越的距离。
然而,对高实甫等人而言,却是生与死的边界,这种头顶悬着铡刀的压迫感,让他们不由得呼吸压抑,一言不发。
高实甫身边还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供奉,平日里威风凛凛,此刻却提不起一丝战意。
在江湖人的心目中,刀就是刀,就正如人就是人一样。
迎面行来的杀神,完全不同,刀是人,人亦是刀,人与刀不分,刀感受人的杀性,人禀赋了刀的戾性,这种奇异的共鸣,让他们深深恐惧。
这不仅是一把刀,更是一把有灵魂的刀,它出鞘必然要饮血。
就像樵夫的斧头,问树要斧柄,树便给了他。
而此刻,刀在这里,人也在这里!
街道两旁的百姓,同样鸦雀无声,那一道道闪电般的刀光,此刻还历历在目:
刀光闪过的瞬间,怒吼和厮杀的声音嘎然而止,人群纷纷倒地不起。犹如在观赏一场默片,而血红的色彩却让他们清晰认识到,现实依然鲜活而残酷,光彩陆离。
人群中的气息几乎停滞,他们静静的等待着,透过门缝和窗口,注视着这条注定名扬天下的长街。
孟昭的脚步停在了一丈外,一身士子服的孟昭,身上斑驳的血迹,并不能破坏自身儒雅随和的气质。目光从容扫视,最终定格在了高实甫脸上。
高实甫,此刻依然保持沉稳心神,凝视着孟昭,开口道:“阁下应饱读诗书,前途无限,又有如此身手,不应寂寂无名才对,如何称呼?”
孟昭摇头,并不言语。
高实甫深深看了一眼孟昭,微微一笑:“或许你还深有顾虑?你与那牛大春不同,当能明辨是非才是。本官殚精竭力,一日不敢懈怠,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我创造的,百姓得以繁荣、城市得以昌盛,皆因本官治理有方……”
高实甫顿了顿,继续道:“我非圣人,也曾沉溺权柄,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权力之路,有进无退。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改变一切?只会让这片土地陷入更大的混乱,从这里,到襄州,到山南道,再到整个大唐,你!杀得完吗?”
孟昭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慷慨陈词的高实甫。
“本官身为大唐一州刺史。杀了我,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给你和你背后的家人带来灾难,也会带来更多的不稳,致使江陵数十万百姓因乱受害,你确定要挥出这一刀?”
高实甫软硬兼施,只要活下去,什么都好,迟早都会还回来!
孟昭见他还要继续,可他已经不想再被污染耳朵,伸手打断,笑了笑:“对不起,你是个坏人。”
啊?
“大人小心!”
“跑!”
高实甫茫然不解之中,就见那把骇人的弯刀再次出鞘,电光火石之间,被身边护卫拉下马,重重摔在地上,而那个忠诚的供奉再也开不了口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他额头。
“杀了他!”
“保护大人……”
求生的本能,让高实甫快速起身,提起全身内劲,不顾歪斜的头冠,发力向街头奔去。
后方传来兵器破空声、惨叫声,不能影响他的脚步分毫,心头只有一个声音,离开这里!
直到后方再无声息,一道破空而来的刀光掠过他的身体,重重的斩在前方街面,掀起一道长长的沟壑。
我,我不想死!我权倾一方,我还有满腹妙计……
高实甫整个身子均匀分成左右两块,在奔跑惯性的带动下,一前一后扑倒在地,血肉脏器淌了一地……
…………
这边与牛大春战成一团的眉山二老,气喘吁吁,汗如雨下,面前这个好似精铁铸就的莽汉子,无论攻击他身体多少次,都好似没事人一样硬抗下来,每每发出的拳脚反击依然精准而致命。
自己二人年老体衰,用尽全力依然无法短时间拿下,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拼命阻挡对方越来越强的反击。
那边孟昭出刀砍向高实甫等人时,眉山二老不自觉的分心看了一眼,手上攻势一缓。就这一眼,已经被牛大春抓住了一闪而逝的破绽。
机会来了!
牛大春咬牙,一个头槌砸向二号老者的迎面一拳,脚下一滑,撞入老人内圈,提膝冲撞。二号老者大惊,刚要后跃退开,就被牛大春一个变线踢扫中肩膀,在空中斜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地面。
一号老者见此,大吼一声,双拳蓄力,连环重锤打向牛大春后背,却被已经快速下潜转身的牛大春双臂挡住,一连上下曲臂格挡五击,牛大春大腿发力,低扫腿命中明显反应慢了不少的一号老人大腿。
这一脚让他一个踉跄,攻势被打断,牛大春哈哈大笑:“下面!是我的回合!”
大笑中,牛大春两只长臂左勾右摆,大腿上劈下扫,一号老者只能苦苦格挡支撑,以这厮的大力攻击,在二号老者喘息回援前,一记蓄力勾拳,打破眼前老人的架势,余势不衰,重重击在他的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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