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牛大春跨马提刀,远远地看着前方几里外腾起的烟尘,几有遮天蔽日之感。
烟尘中隐隐可见一队人马,打着几十面大小旗帜,正朝着他驻足的沙丘稳步推进,影影绰绰,如同阴兵过境,透着难言的肃杀。
身后一字排开的五十骑,早已被甲执兵,装备齐整,身下的战马,同样披挂万全,远远望去,完全就是一堵反射寒光的钢铁城墙。
“对方胆子很大啊,我大军在此,竟还敢分兵出营搦战?”
人高马大的老五就在他侧后方,闻言,指了指四周远远游弋的吐蕃骑兵,迟疑道:
“或许对方是觉得,已然摸透了了我‘大军’的虚实,觉得优势在他?”
牛大春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
“老五,你长于军伍,你且估算一下,对方此次出战的有多少人?”
老五眯着眼,仔细观察着越来越越近的烟尘,断然道:“两千五到三千!”
“那就是了,你且细看,前方这一队人马,像不像是断后的弃子?”
“啥?”
牛大春叹气道:“这敌方主将,看来不是个易与之辈,此番见我军势大,怕是要望风而逃啊。”
“……有道理!”
敌方既然果断舍弃三千人来断后,以抵挡我五十人大军,那大营中剩下的七千人,不是在准备逃跑,难道是打算看戏吗?
所有唐军将士都明白,这是一场堪称九死一生的硬战,不过,几日前既然敢站出来,跟随牛大春至此,那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毕竟,谁都知道,这厮就不是个消停的主。
五十对一万,这悬殊的人数差距,是抹不掉的,纵使是一万头不反抗的猪,站那任人砍杀,刀也得砍卷刃,更何况,对方还是以狂热着称,以战死为荣的吐蕃人。
无惧归无惧,临战前的紧绷当然也是少不了的,此刻,不少唐军将士,听着这俩人那视敌人于无物的一唱一和,心神不由一松,有的甚至笑出声来,当然,握刀的手,依然稳如泰山。
牛大春听着身后传来的轻笑,脸上亦不自觉露出些许笑意。
他是不懂如何指挥作战,但他知道一点,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交锋,士气为最!
项羽破釜沉舟,以一当十是士气,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是士气,百万雄狮过大江,国军一触即溃,拼的同样也是双方士气。
这厮就不认为,这世间,还有军队能在他的撼动下,依然保持旺盛的士气。
而士气崩溃的军队又能算什么?羊群罢了。
这,就是他的底气!
“走吧,主家既然这般客气,那咱们也迎上一迎,省得被人说不知礼数,驾!”
全身厚重披挂,只余一双眼睛暴露在外的二蛋,如同一头钢铁巨兽,感受到牛大春双腿的力道,毫不迟疑地迈动脚步,朝着前方推进的烟尘,小步加速。
“驾!驾!驾……”
“轰隆隆……”
五十骑唐军战意昂扬,毫不犹豫地催马冲下沙丘。
最前方,牛大春那带头冲锋的魁梧背影,几如兵神一般值得信赖,随着胯下战马的逐渐加速,热血已然开始沸腾,杀戮的欲望逐渐高涨。
几里地的距离,在这一马平川的大漠上,真的很近,以至于战马的奔跑欲望,还未开始兴奋,双方便已仅隔一箭之地相望。
牛大春本待一鼓作气冲进敌阵,却见对面一身着甲胄的魁梧大汉,裸着一条花里胡哨的臂膀,就这么举着一根狼牙棒,催马迎了上来,待到中场便勒马转圈,态度张狂,表情、肢体极尽挑衅之能事。
纹身噶,黑涩会?这么嚣张的吗?
由于马蹄声太大,他也没听清那家伙在喊啥,不过,看那姿态,是想与自己阵前斗将?
这厮心中有点好笑,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
不过,既然你想玩,那洒家就陪你玩玩好了。
牛大春单手举刀,示意身后的唐军将士停下冲锋的脚步,自己则漫不经心地催马小步上前。
在对面乱七八糟的鼓噪声中,场中徘徊的吐蕃汉子扬声大喝:
“对面唐将何人?报上名来!”
“牛大春!”
牛大春如同打盹的大猫,懒洋洋地报上了自家的名姓,毕竟不是西游,对面也没个紫金葫芦,不怕他呼名喝姓暗算自己。
“洒家现在火气很大,速速通名,莫做刀下无名鬼!”
此话一出,对面的吐蕃大汉倒没动怒,反而棒指牛大春大笑不已:“见你生的雄壮,未曾道却是个无名之辈,你且站稳了,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牛大春来了点兴趣,这一幕似乎在哪儿见过:“哦?说说看。”
“我乃布让部第一勇士格桑,棒下丧生有名有姓的敌将,四十有三,亦不乏你们唐人军将,你倒是好大胆子,区区五十余人,就敢犯我吐蕃地界?”
“格桑?倒是没听说过。”
牛大春老神在在地看着面前这家伙,部族第一勇士?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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