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孩警惕的看她一眼,转身跑走,看样子应该是去找妈妈了。
见他们终于走了,薛袅袅满意的打了个响指,只觉得像是在东北大澡堂里搓下两斤灰一样,浑身轻松。
她终于找着机会能和队友说昨晚那个「朋友」告诉她的事了。
苟爷听完后满眼不敢相信,语气迟疑:“所以,刚刚那俩小孩和里面那个奶奶都是……都是死人?!”
最后那句话,他的音量控制不住的扬高。
柳相权持不同意见:“可「朋友」的话不是不能信吗?”
陈薇也点头附和。
听到这话后,薛袅袅脑子里那根弦突然绷了一下,她转头眯着眼睛看向柳相权和陈薇,神情若有所思,却是什么都没说。
三人就这个问题正激烈讨论着的时候,薛袅袅突然喊:“陈薇。”
陈薇不耐烦的应:“干嘛?”
薛袅袅直直的盯着她,“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陈薇眼神狐疑,“觉得什么?你在打什么哑谜呢?”
薛袅袅定定的看了她两三秒,随后眼睫微垂,不动声色的瞟向另外一人,“没什么。”
一旁的柳相权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眉梢疑惑的轻挑了一下,神情间都透着真诚的自然明澈,仿佛是在问她怎么了。
薛袅袅把目光收了回来,手指却紧紧抠着掌心,心也一寸一寸的往下坠。
红色的灯笼被不知道哪里一阵风吹得左摇右晃,贴在墙上的喜庆对联也被吹得卷起一个角。
薛袅袅发现对联的字好像有点不对称,她正要细看时,厨房的帘子忽地被掀开,妇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快来帮我烧灶火,晚上咱就吃饺子!”
锅里冒着热气,白胖胖的饺子在热水中翻滚。
苟爷往里面添了根柴,薛袅袅坐在那里烤火,眼睛跟随妇人在灶台前忙来忙去。
看着妇人忙碌的动作,她忽然发觉,那十五条规则里面好像从来没有关于「妈妈」这个人的。
那两个小孩有一条【7、弟弟妹妹永远不会觊觎我口袋里的糖果,除非那根本不是他们】
「奶奶」有一条【10、要是奶奶手上没有戴红绳子,那奶奶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就连那个未曾露过面的「爸爸」都有一条【9、妈妈说爸爸今晚加班,如有一个自称爸爸的人敲门,请一定不要开门】
薛袅袅眼神探究,为什么唯独没有「妈妈」?又没有与「妈妈」这个人物相对应的规则呢?
“好了袅袅,别闲着了,快把这盘饺子端过去。”妇人动作麻利的把一盘饺子从锅里捞出来,将盘子递给她。
薛袅袅回过神来点头应好,端上饺子出门了。
饺子上方飘起热气腾腾的雾,被冬天凛冽的寒风一吹就散了。
屋外晚霞已喧宾夺主的占满半边天,云朵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火焰一般的深红,整个世界都被浓烈的赤色裹挟。
院子墙角蹲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奶奶。
她满头乱糟糟的银白色发丝,穿到包浆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胡乱裹在身上,正蹲在墙角狼吞虎咽的啃食什么东西。
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薛袅袅走近了两步,终于看清了她在吃什么,是一只鸡。
她蹲在屋角,用指甲缝里全是泥的手,抓着一只活鸡在撕肉生啃。
沾血的鸡毛凌乱的散的到处都是,那只鸡的脚僵硬的横在半空中,时不时抽搐一下。
薛袅袅端着一盘饺子站在原地,冷风呼啸,寒风刺骨,她端着托盘的手指被冻得通红。
万籁俱寂中,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墙角那边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薛袅袅沉默的看了一会儿,开口:“你在干嘛?”
奶奶仿佛受惊般,倏地扭过头来!
她嘴巴一圈都糊满了黏稠暗红的鸡血,眼皮和额头也溅上了血点。
她嘴唇翕动了两下,嗓音嘶哑又苍老:“我饿了……”
她缓慢的站起来,无措的擦了擦嘴巴边的血迹,可擦拭这个动作非但没有把嘴擦干净,反而把局面搞得更加糟糕,到最后,她几乎半张脸都是血迹。
随着她站起来的动作,一股尸体高度腐败的恶臭和闻之欲呕的腥风扑面而来,薛袅袅肠胃翻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抑制不住的冒了出来。
她顿了几秒,面不改色道:“这里有饺子,你可以进来吃饺子。”
奶奶点头,薛袅袅本以为她要跟着自己进去,可没想到她又如黄鼠狼般迅速钻进了那个黑暗恶臭的房间。
薛袅袅没说话,自顾自抬脚往里走,把那盘已经有点凉掉的饺子端进堂屋。
饺子放下后,薛袅袅深吸一口气,想起刚刚那一幕就有些胃酸上涌,不适感遍布全身。
她从桌子上随手拿了个巧克力,想着压一压恶心,可没想到的是剥开外包装纸后里面却不是甜甜的黑色巧克力,而是一颗眼球。
瞳孔未扩散,仍然还在转动着——这是一颗活人的眼球。
薛袅袅面无表情的与那颗眼球对视了一会儿,伸手捏爆了它,手心里沾满了黏黏糊糊的液体,那是独属于眼球玻璃体的胶质物和透明质酸。
她甩了甩,想出去洗手。
恰在此时,外面响起了爆竹的声音。
薛袅袅动作一顿,抬眼向院子外看去。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贴满了春联、福字和各种神像,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烟花爆竹的硫磺火药味。
万家灯火勾勒出热闹的景象,混合成了一种乡村的温馨年味。
薛袅袅站在这里,还能依稀听到外面磕头拜年、说吉祥话、小孩子欢欢喜喜讨要红包、玩摔炮、互相炫耀压岁钱的声音。
那些声音似乎很远,又很近,但她知道,那些关于温暖的所有一切都跟这个冰冷的小院没有关系。
薛袅袅蓦地转头,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急匆匆朝对联望去。
她记起来了,这副对联的字不对称。
薛袅袅眯眸借着黄昏的最后一点光仔细辨认,才勉强看清了上面的字。
上联:
皮剥掉了鱼能活
下联:
角色杀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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