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陆弘举敲开徐萱怡的房间，神秘地溜了进去。
“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跟偷情似地。”徐萱怡刚起床，正在隔着竹帘看街上的人群。
陆弘举有些不好意思:“我发现你越来越敢说了。要让露露听到，搞得我像多好色一样。”
徐萱怡看着他，幽幽地说:“再不敢说，我都不小了。”
陆弘举叮嘱她:“待会儿我一个人去松井的房间，你以后千万不要随意下楼。有事蹬几脚，我让再春帮你打探日本人动静。”
徐萱怡说道:“好吧。不过，昨晚回来，我怎么看你对那个米亚小姐有点不舍的意思。”
陆弘举一听，笑着问:“是你自己吃醋，还是帮露露吃醋？”
徐萱怡瞪了他一眼:“都是，怎么样？我和露露可是一个战壕的。”
陆弘举说道:“哪有什么不舍。人情往来，表现得相见恨晚的样子，是给人好感。我和安德鲁不是要一起合作嘛。”
徐萱怡提醒他:“合作归合作，不许公私两便、趁机刷好感。”
陆弘举问她:“这是你的提醒，还是代露露提醒？”
徐萱怡把他往门口推:“啰嗦！干正事儿去吧。”
陆弘举一边笑，一边下楼。在楼道口，看看松井的房门开了没有。
他回到屋内，让雷蒙和李再春换个房间。同时叮嘱他:“昨晚去领事馆，松井见过你，你也不要随便出来，有事让周进办。我这边就让再春代劳。”
大家计议妥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弘举穿戴整齐，就像刚从外面来一样，走向他的旁边一间房。
轻微的敲门声后，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松井的助手石原。他一见是陆弘举，忙哈腰致敬，让进屋内。
松井穿着日式趿拉板迎上来，躬身问候:“很准时呀，马先生。”
陆弘举觉得自己其实不适合干间谍。
每次日本人喊他“马国保”或者“马先生”，他的心理反应都会有时间差。也许慢慢适应就好了。
陆弘举也一欠身说道:“做生意就是这样，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您是知道的。”
松井回答:“比喻得真恰当。我对阁下越来越有兴趣了。”
两人坐定，石原给他们倒了两杯日式花茶。
松井试探着问:“我昨天看你跟安德鲁很熟的样子。”
陆弘举说道:“以前我做海上贸易，朋友介绍，请他找了艘兵船帮我护航。就认识了。”
松井说道:“阁下在英法政界看来有不少朋友。”
陆弘举故作得意:“做生意的人嘛，互惠互利，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松井对陆弘举言语不凡，感到无比惊讶。
“你知道最近英国人有什么大生意吗？”松井问。
陆弘举知道对方又来试探了。
他采取的交谈策略还是单刀直入，把英国和日本双方的矛盾给明面化，再激烈化。
“知道啊，佛顶骨舍利嘛。”陆弘举装作不懂价值。
松井坐不住了。眼前这个人的能量，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了。
他追问:“你怎么知道？”
陆弘举又开始编了:“你们不是在追查这个佛顶骨的运送路线嘛。”
松井问:“那你说下面的路线是从哪里进松江府？”
陆弘举故作神秘，把脸贴上去，小声说:“从山东进安徽，然后......”
现在英国的货在山东，松井是知道的，然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他的探子只能是跟在后面查，而不能预知对方的路线。
现在陆弘举说一半还留一半，并且讲出了下一站是安徽，搞得他心痒痒的。
松井恳切地问:“马先生是有什么不便说出来吗？”
陆弘举故意吊着对方的胃口:“我准备自己把这批货抢到手，然后运到欧洲。”
松井感到对方有些神奇:“阁下有这个本事？”
陆弘举说:“目前力量单薄，毕竟我是商人嘛。无兵无枪的，哪能干过英国政府。”
松井这才长舒一口气，心想，这位幸好是商人，要是属于哪国政府的，就遇到天敌了。
他心里揣摩了一下对方的话语，然后问:“要么我们合作？”
陆弘举就等他这句呢。
“合作也无不可。可是你吧，虽然也是个商人，可私下也代表了日本政府的利益吧？”陆弘举一语给对方挑明。
松井点头承认，既然对方能说出这个意思，必定是有所获悉的。
陆弘举问:“那我和贵国政府之间的利益怎么平衡。”
松井明白了。说到底，这个年轻的商人，就是看钱怎么给。就算对方把佛顶骨搞到手，最终还是要兑换出真金白银。
松井问:“你要多少钱？”
陆弘举装呆:“我虽然不太知道这个佛顶骨值多少钱，也没见市场上卖过。但转手总能值个一百万英镑吧？”
松井张大了嘴，一下子没合拢。
陆弘举自言自语:“这个价格估计没人出得起，英国政府估计都要心疼。那还是和太平天国合作算了，抢过来，卖给德国人。”
松井赶紧阻止对方的想法，说道:“一百万英镑，我想办法。你和我合作，一起把英国人的货搞到。”
陆弘举紧追不舍地问:“怎么付款。”
松井说:“先付一半。你把情报随时告诉我。货到手，就付另一半。你把银行账户给我，我先开一张渣打银行的五十万英镑汇票预付给你。”
陆弘举说:“成交，我明天把银行账户给你。预付到账，我就把下面英国人的运送路线一步步告知。”
松井伸出手来，说道:“希望合作愉快。”
从松井的房间走出来，陆弘举故意到客栈外面绕了一圈。看看没有人，找到一个僻静的小巷，换了身行头，再偷偷溜回客栈。
“日本鬼子，不敲他一笔，对不起中国人。” 陆弘举想着。“到时候，见机行事，再想办法把国宝夺回来。对日本人就要黑吃黑，还得让他们出一身血。”
陆弘举回到自己的房间，叫来徐萱怡一起隔着墙听松井他们的动静。
好一会儿，对方的门打开。松井和石原，急匆匆地走出客栈。两人低声谈着什么，不太清楚。
听力敏锐的徐萱怡，还是隔着门缝听到了领事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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