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慈善晚宴，主办方想找专业的摄影师来现场拍摄。我那个时候已经出道，经常为一些电影工作室拍摄海报，因此，就被介绍给班适航和文迪，接下了这个工作。”

“所以，您就是负责当天晚宴的拍摄工作，对吧。”江慕白问。

“准确来说，是专门拍摄文迪和班适航的。特别是他们接见一些重要的人，比如政要和名人时候的镜头。当时，我的照相机就架设在楼梯上。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角度。我可以同时关注到从楼梯走上来的人，提前做好准备，也可以捕捉到，接待区文迪在不同角度和客人握手和交谈的镜头。”

“这里是一张名单。”郑珂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放在了桌上，“是案发前后，从楼梯上，来到接待区的宾客名单。您看看，这上面的名字有没有什么错误，或者遗漏？”

金敏将手里的烟用力熄灭，拿起名单看了看，然后又重新放了回去。

“大概就是这些吧。时间太久了，有些我已经记不清了。”

“那么对于那天的死者赵立慧，您还有印象吗？”郑珂问。

金敏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不过，我要事先说明一下，我给你打电话，并不是因为我看到了谁下毒。”

“那您……？”郑珂不解地问。

“关于这点，我们一会儿再说。对于这个案子，你们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金敏奇怪又神秘，欲言又止的态度，让郑珂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有刚刚见面的时候，她好像说，她长得和谁好像？

到底是谁呢？

忽然，郑珂想起了那一次跟章景天谈话之后，他也说过，她长得像他的一位故人。

难道，这个故人，和金敏也有什么渊源吗？

她的大脑正在极速运转的时候，听到江慕白问：

“金敏女士，您刚刚说，您当天的工作是全程拍摄班适航和文迪，那么，您有没有注意到文迪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比如，表情忽然不自然，好像哪里不舒服？”

金敏没有立刻回答，她向前探过身体，打开烟盒，又拿出了一支烟，点燃后，没有放入口中，就让它那样燃着。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这很重要。”江慕白解释道，“我直觉，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很可能关系到解开整个事件的真相。”

“既然这个问题这么关键，你怎么就能肯定，我的回答是可靠的呢？”金敏看着他们，眯起了眼睛，像一只猫在观察自己的猎物。

“因为你是一个优秀的摄影师。”江慕白微笑着说，“你的职业素养，让你有认真观察和捕捉人面表情的习惯。如果真如别人的口供中所说，文迪确实有过异常的表情，那么，绝对不可能逃过你的眼睛。”

金敏看着江慕白，赞许地点了点头。

“所以，有别人也看到了，是吗？”她说着，牵了牵嘴角。

“是的，而且不只一个。更奇怪的是，每一个人对这个表情的描述，都不一样。”

“其他人都是怎么形容的呢？”金敏吸了一口烟，烟头明显地亮了一下，发出了橘黄色的光。

“有人说，她当时的表情，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有人说，她可能是体力不支，差点儿晕倒。”郑珂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种最特别的形容，说她当时的表情，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被冻住了……”金敏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脸上露出不可琢磨的表情，“真是有意思。”

她笑了笑。

“那么，你是比较倾向最后一种描述了？”江慕白问。

金敏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任何倾向，也不想多做评价。因为，语言总会因为使用者的主观臆想而出现偏差，远不如图像来得实在。那个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可以拿给你们看。”

“拿给我们看？”郑珂心里猛地一动，“你的意思是，你当时拍下了照片？”

金敏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起身，在一个包里翻找着。几秒钟之后，她将一个塑封好的照片放在了他们面前。

郑珂和江慕白一起迫不及待地看过去：

在这张照片的中间，文迪站在那里，正在和面前的女人握手。这个女人背对着镜头，因此看不到她的脸。

然而，从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文迪的眼睛，既没有看着面前和她握手的那个女人，也没有看照相机。而是从那个女人的左肩上看过去。

看着手中的照片，郑珂心里忍不住感慨。金敏刚刚的话没错。有些时候，语言确实没有图像准确。

照片里的文迪，她的表情既看不出惊讶，也看不出虚弱。严格来讲，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更让她觉得神奇的是，在这样一张完全空白的脸上，她竟然感受到了强烈起伏的感情。仿佛是因为内心的波澜太过惊骇，以至于身体无法承受，所以脸上反而什么表情都展现不出来。

江慕白觉得，自己曾经在某一影展上看过一张类似的脸。根据作品介绍，那张脸的主任，在下一秒就被执行了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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