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上午的劳作,农奴们排队领取午饭,他们像是牛羊一样被赶到一块空地上。
管事人敲了敲铁桶,他们便慢慢涌了过来。
一只肮脏的大勺在桶里搅拌两下,舀出一勺分到一个人的盘里,看不出是非常像麦糊的粥,和非常像粥的麦糊。
又往奴隶的盘子里丢入一块干硬的发黑的面包块。随即催促着下一个人上前。
这些人表情僵硬,眼中间或一轮玻璃珠滚动一下,还透露出一丝生气。
一个男奴退后的动作稍慢了一步,就被旁边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抽倒。他整个身子斜倒在地上,捂住了手臂,盘子里的食物却倾洒了一地。
管事人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快滚吧,你这只小跳蚤!你今天没有饭吃了。”
当他注意到一滴汤水溅到了自己的鞋面上,语气更加恶劣。
“该死的,真该让你把地上的东西舔干净。”
周围的隐隐有目光投来,却没有人敢出声,更没有敢伸出手把他扶起。
男奴喉咙里溢出一声哀嚎,蜷缩起身子,极其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只手颤抖着,仍然抓起了沾满灰尘的黑面包,牢牢地裹在了手心里。
望着他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为他的遭遇,还是为自己同样的命运。
……
破陋的茅棚里一览无遗,稻草铺成的床铺还散发着骚臭味。男奴早已习以为常,反手挠了挠后背,捉出几只虱子掐死。他捧着那块小麦粉混麸皮烤制成的黑面包,用力咬了一口,牙齿发酸。
他啐出一口唾沫,无所顾忌地谩骂。“我敢保证,黑心的管家又往里头掺木屑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他摸摸干瘪地肚皮,还是坚持着用口水把它泡软,吞下去。
男奴的嗓子里又干又噎,怎么咽也咽不下去,一口气没喘过来,涨得他面色通红,一手捋着脖子一手慌张地在空气中挥舞!
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冒出一串串星点。“呃,唔,救命……”
男奴的面色越来越差,发青发紫,甚至渐渐透出黑色的死气。
忽而,空气一滞,他猛然咳出一大口面包糜,从窒息的危险中脱离出来。
在挣扎间身上的几块破布被撕裂,露出长着旺盛胸毛的胸脯,正随着剧烈的喘气起伏不停。
是有人救了自己。男奴清晰地感到是一股外来的力量逼出了那气管中的阻塞物,让他的整个胸腔和肺腑都震颤了。
紧接着,他扭头看向身后——那里有一个缓缓成形的旋涡,源源不断散发出圣洁的白光。与这个粗陋的房屋所格格不入。
更加令人的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一人高的旋涡中,先是伸出了一只冷白如同瓷器的女子的手,接着是轻盈的足尖。
祂的整个身躯仿佛跨过天国与人间的沟壑,慢慢显现。
祂穿着绮丽梦幻的紫袍,裙摆上勾勒花纹的金银丝线,像是太阳和月亮的光辉落下的。
一双宽大而洁白的羽翼,在祂的身后轻轻摆动,每一次挥动,都散发出神圣纯净的气息。
男奴的心脏飞快跳动,好像要撞破胸膛跃出来,顶上喉咙跳出来。
他膝盖一弯,跪倒在地,“啊!我仁慈的天主,您因为何故降临人间,向我这卑贱之身投来一瞥……”
“能亲眼见证您的光辉,我的主,即使死后成为撒旦的奴仆,我也心甘情愿了……”
传说上帝耶和华用七天创造了世界,第七天,耶和华陷入了睡眠。而在星期日,人们可以免去劳役,到教堂做礼拜。
每一个农奴,即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也要能将教堂讲授的颂圣诗背得滚瓜烂熟,赞美的词汇随口就来。
主是无处不在的,祂既是男人,也是女人,既是上帝自身,也是天使化身。
祂站在温顺的羔羊面前。
神音犹如最甘美的山泉,泠泠作响。
“我是耶和华之女,众天使的主神。”
“我披上日月幻化的紫袍,戴上月桂编织的桂冠,加冕为新的天主。”
“我已从那至高无上的天国飞下,游走于人间与地狱……我名,索菲亚。”
男奴的脊背已经深深地弯了下去,指头陷入泥土里,他在神明面前就是低微的尘埃,华服上的一只虱子。
祂的身份,出乎人意料。祂生来就如此高贵,却又如此平易近人,为了信徒们降临人间。
女神浅色的瞳仁近乎透明,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彩。
“我将审判世人的灵魂——而我的孩子,别怕,你是无罪的。”
男奴一瞬间愕然抬起了头,望见女神莹白的面庞浮现温柔的微笑。
“你为人奴役,终日辛劳,仍然虔诚地信奉天父,死后你轻盈纯洁的灵魂,会直通天国。”
听完这一席话,男奴已经完全哽咽了,脑子陷入宕机状态发懵。清醒过来后,很快升起发自内心的狂喜。
他双膝跪地,高高抬起双臂举过头顶,“我主所钟爱的女儿,尊贵的神女,我将像信奉主那样对您顺从,您就是我未来的唯一的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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