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有些顾虑，前几天回自己家见郭彩灵内心是坦荡荡的，但此刻我的内心既渴望又害怕，毕竟老母亲上了年纪，心脏还不太好，见了我这张脸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正当我犹豫之时门忽然开了，张凤霞立在门口，一眼看见关晓羽正拉拽的我，我望着她的脸，岁月又在母亲的眼角刻下几道深深的皱纹，满头银发也变得稀疏了很多，眉宇间凝成的疙瘩证明了这一年多饱受的苦痛。

关晓羽喊了句“奶奶”，栗娜说：“奶奶好。”

张凤霞回着：“来了，快进屋，等你们半天了。”

说完张凤霞转身进去像没有看见我一样，难道我是透明人，关晓羽拉着我进门小声说了一番话，才解开谜团。

原来关晓羽早就想到这一点，担心张凤霞一时接受不了，奶奶从小把他带大，祖孙俩的关系早就超过了我们母子，其实主要原因还在我，自从遭受打击后感觉对不起生我养我的母亲就很少来家里看望她。几天前关晓羽就跟奶奶通了电话，把我的情况详述了一遍，还发了那张战队合影给张凤霞看，所以才有了刚刚母子重逢却如同路人的一幕。

不出所料，晚饭的主食是饺子，佐餐是昨天炖好的酱牛肉，这是关晓羽每次来奶奶家永远不变的菜谱，跟他爹一样总也吃不腻。

客厅的餐桌上，关晓羽、栗娜和我一起帮张凤霞包着饺子，本来是三世同堂其乐融融的温馨氛围却被几个人演绎成了电影《风声》里的桥段，我自然是张涵予扮演的伪军剿匪大队长吴志国，张凤霞是黄晓明饰演的特务机关长武田，关晓羽是顾晓梦，栗娜权当是李宁玉。

张凤霞放下一个包好的饺子朝我问了句“你老家是哪啊？”。

“哦，湖南怀化。”

这是这些天我从秦明月和系教务处收集到的信息。

关晓羽和栗娜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用眼神交流，可见这条情报二人已掌握。

“从小爹妈就不在身边？”张凤霞拿起一张饺子皮问道。

这个问题当着母亲的面不太好回答。

“哦，从小我在福利院长大，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而内心独白则是：我说的是甄熙的父母，没说你，老妈。

口是心非这个成语形容的就是此刻的我。

“你确定他们是去世了，而不是把你遗弃了？”张凤霞捏好手里的饺子望向我说。

我说过老妈张凤霞是刀子嘴豆花心，她的每句话都如关晓羽的绰号一般直插对方的要害，此刻张凤霞竟抛出如此新奇的猜想令我大感意外，但很快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老妈跟郭彩灵和成功一样怀疑甄熙的身世与关键有关，我的亲妈呀，这样为难你的儿子真的好吗？

关晓羽替我圆场说：“奶奶，你说什么呢，不是告诉你甄熙哥只是跟我爸长得像而已，跟老爸没关系。”

关晓羽的话暴露了他的动机，聪明的栗娜用胳膊肘碰了下他，接过话茬说：“是啊奶奶，我同学Angela说人类对自身和世界的认知尚处在初级阶段，有可能存在两个长得相像的个体的。”

我暗自庆幸，“顾晓梦”和“李宁玉”终归是我这边的同志。

谁知张凤霞有些沉不住气，回道：“我不管什么拉说的，（指着我）这。。。哪是相像，活脱就是年轻时候的关键嘛，我是他妈，一眼就能认得出。”

“武田”的一句话将“风声”推到了最尖锐的刺耳频段，且张凤霞比武田厉害多了，如果当年换成她审问，用不着费那么大劲分分钟就把老枪老鬼揪出来，此刻“顾晓梦”也有点倒戈投降的意思，用惊恐的眼神望向我。

还好“李宁玉”脑子转得快，说：“那躺在医院的关叔叔。。。”

关晓羽回过味来问：“对呀，我爸不是一直在昏迷中吗？”

我突然大笑起来，将对面的敌我三人吓得不轻。

“晓羽，我说不来吧，看把奶奶刺激的，（拍了拍关晓羽的胳膊）以后别叫甄熙哥了，叫老爸。”

与生俱来的机敏和果敢让我说出了这句足以扭转局势的话。

“别闹，占我便宜是吧。”关晓羽回道。

我望着张凤霞不忍心再把这场戏演下去，但我又能做什么呢，我说我就是你的儿子、关晓羽的父亲关键？那样的话张凤霞不是吓得心脏病复发送去医院，就是像当年那样举起面前的刀追得我抱头鼠窜。

说话间盆里的馅已经没了，张凤霞端起放满饺子的盖帘，说：“好啦，你这个同学除了长相，坏劲也像你爸年轻时候，我就是开个玩笑，他还充起大辈儿来了，我去煮饺子，娜娜来帮我打下手，晓羽你们去洗洗手，马上开饭了。”

“好嘞，奶奶。”

栗娜麻利地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跟在张凤霞身后，我和关晓羽相视而笑。

“风声”终淡去，我这个“老鬼”侥幸逃生，才意识到老天导演的这场谍战戏中隐藏大Boss是老妈张凤霞，此刻大Boss用煮饺子为掩护正跟栗娜交代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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