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往前走了一步，满目累累白骨，白骨纤细，多是女子和孩童，只觉得心底好似压了一块大石，一直堵到喉咙，声音低哑痛楚，

“万里无人收白骨，家家城下招魂葬。也许他们最后的愿望就是离开孤月山，回到自己魂牵梦绕的家。不如就在狐月山下官道旁寻一处风水宝地建一座万人冢吧，但愿他们能够看到回家的路！”

铁三儿和周围的士兵红着眼圈把头扭向一边，刘先生点了点头，叹息一声，“我会向皇上奏请的，暂时将山洞封闭吧。这些尸身完整的尽快将画像下发，为他们寻找家人。先从城内白事铺子征调棺木，将画好画像的收敛。”

太阳跳出地平线，阳光普照大地，冬日寒霜渐消，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刘先生转身离去，程雅跟随。

两人都是一夜未合眼，程雅还好些，刘先生一介文人，已经脚步蹒跚身形不稳了。

程雅扶着他，“义兄还当保重身体！”

刘先生摇了摇头，“我没事。昨夜里我已经派人抄了枣花巷严从善的院子，严从善和他的手下一个不落。还有朝云阁也已经控制，只是朝云阁的管事含烟在我们的人到时便已经死了，看着像是自杀。”

程雅点头，意料之中，在自己通知了湘兰之后，能这么快便有结果，湘兰在成为幽兰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里的一切自有铁三儿带着人料理，程雅和刘先生回到静安寺。

静安寺里被抓的和尚全部捆好了关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程雅走了一圈，眉头紧锁。

刘先生早就坐在士兵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在捶打自己酸痛的腿，看到程雅皱眉，问道:“有什么不对？”

程雅又在和尚中间看了一圈才走到刘先生身边，说道:“少个人，那晚我在成国公府看到的那个和尚不在里边。”

“会不会在偏院的尸体里？”

程雅点头，去溜了一圈，回来看着刘先生摇了摇头，“我回京去看看，义兄还要坐镇此地？”

刘先生扶着椅子站起来，“不了，这儿有铁三儿足够了，我也回去看看。”

刘先生熬了一夜，头晕腿软，已经不适合骑马，他坐马车回去。

程雅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斑斑血迹，找了身差不多的僧袍束腰套在身上，骑马先回。

静安寺的动静不小，又是百年古刹，一夜过去，京城的人都在讨论静安寺的变故，只是能传出的消息有限，人们多是议论猜测。

有人说静安寺藏了匪盗，也有人大胆猜测，静安寺与盗匪勾结，此言一出，便遭到百姓群起而攻之，可见在百姓心中，静安寺的地位有多高。

程雅回到京城，一路听着百姓的议论，走到顺义大街，成国公府门前，金吾卫正进进出出。

寻了个看热闹的路人一打听，才知道是程雅昨晚放的那颗莫先的人头闹得。

程雅放人头时，上官霆并不在院里，寻了鬼蜮的人解决此事，他便以为事情落定，放下了心事去花楼消遣。

宁氏等着儿子的消息等的着急，去了上官霆的院子，推门看到桌上的点心盒子，点心盒子上刻着同心斋的字号，那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点心铺子。

宁氏从前就爱吃同心斋的点心，早先成国公为了获得她的芳心，天不亮就去排队给她买点心，这是她心底最美的回忆。

上官霆知道自己母亲的喜好，宁氏便以为这是儿子孝顺她的，命丫鬟提回自己的院子。

宁氏心情愉悦走的快，小丫鬟手上没劲，费劲的提着点心盒子还要追上宁氏的脚步，走出院子没多远就不慎摔倒了，点心盒子落地，骨碌出个圆滚滚的人头。

宁氏虽然做过不少坏事，但那都是她出个主意让下人去做的，哪见过这般血淋淋的人头，顿时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府里此起彼伏的凄厉尖叫声如同尖刃划破夜空，都是些寻常的丫头小厮，哪里见过这种场景，顿时乱做一团。

夜里巡逻经过的金吾卫听到喊叫带人闯了进来，从昨夜就开始调查，直到现在还在盘问府中的丫鬟小厮。

程雅本来想着回来先混进成国公府看看，如此情景倒是不便了。

牵着马继续往前走，看了看身上的僧袍，想着从狐月山下来时刘先生给她说的话，“还记得我之前带你去的院子吗？以后那儿便是你周承非的私宅了，不便时可去那儿落脚。”

程雅牵着马走到木槿巷，那个院子门口已经挂起了周宅的牌匾，程雅敲门，开门的是锦绣。

锦绣恭敬有礼，看着程雅面带微笑，“公子，您回来了！”

好似程雅回来过千百次般熟稔，程雅点头进入。

两进的院子，一株腊梅立在垂花门旁边，稀稀拉拉的开着几朵花，冷香淡淡袭来。

院子的正房就是上次程雅见皇上的房间，如今成了她的房间。

锦绣手脚麻利，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备好了洗澡水，程雅之前那一掌受了些内伤，这么一闲下来就要睡，可现在还不是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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