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架私人飞机从顾园上空缓缓降临,
顾铭生抱着童玥,他给她盖好了毯子,在初夏的清晨里,他们踏入飞机座舱。
上午十点,这座私人飞机降落在厦市普陀寺附近,
住持过来迎接,
看到童玥的第一眼,他就震惊不已,“顾总!”
顾铭生淡淡睨他,“嘘,她还睡着。”
他的语调温柔,仿佛是真的怕惊醒了怀里的人,“外面太阳大,我们进去说。”
一路鸟鸣草绿,顾铭生抱着童玥拾级而上,
期间好几次,住持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开口,“往事不可追,明日不可得,
顾总,节哀!”
顾铭生脚步微顿,
微垂的眼睑遮住眼底晦暗的情绪,男人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住持,我过来,是求平安符。”
人命都没了,要平安符又有什么用。
住持看不下去,“顾总,您先把这位小姐放下。”
说着,他喊了一些僧人出来,
大家手里抱着木鱼,竟是要给童玥超度,
顾铭生微微恼怒,
他紧紧蹙眉,抱着童玥不肯松开,“住持,请给我平安符!”
话音刚落,
男人高大的身形跪在地上,
他赤红着眼睛,看上去几近疯魔,
住持也不忍心!
他挥挥手,让那些僧人先行离开,然后蹲下身,看向顾铭生,“顾铭生,你可知你抱着的人现在情况特殊?”
顾铭生点头,“知道!”
玥玥在等他的平安符,只要他求来这张符,她就能醒来!
他的执念太深,住持何尝看不出,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童玥已经死了!
住持只能给出难题,“正常人求符简单,但施主你为了怀里的人求符之前,要先把所有的普陀寺全部拜完,你能做到吗?”
顾铭生沉默一瞬,
很快,他喊来郁吉,“照顾好童玥。”
他把治疗烧伤的药膏全部留下,“黄嫂,拜托了!”
风朗气清中,
身长玉立的男人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从这里出发,要在三天之内,走完华夏境内所有普陀寺。
日夜不惧,风雨兼程,
再次回来的时候,他比离开时更加清瘦,这次,他面临的是南普陀寺最后的成百上千个台阶,
他没有步行上去,
一连三天,每家寺庙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凡有台阶,他必定三步一叩,五步一跪,
只是现在,身处的南普陀寺更加陡峭,
顾铭生没有在意,最后一步了,跪完这些台阶,上天会听到他的声音,
童玥出事之前,他不信佛,也不跪佛,
她出事之后,他恨不得身边人皆是神佛!
顾铭生一边跪,一边往上走,
到了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一向英挺的西裤全都磨破了,露出两处高高肿起的膝盖,但他款肩窄腰,英挺矜贵,
他站在哪里,哪里就自成风华,
哪怕如此狼狈,却依旧矜贵到高不可攀,
终于,他带着满身疲惫,带着一身风雨,
停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住持。”
他冲着殿内高声去喊,“请给我平安符!我要给我的爱人童玥,求一张平安符!”
观音菩萨前,
童玥眼睫微颤。
从昨夜开始,哥哥给的药效逐渐失效,她已经对外界产生反应,最先映入耳帘的,就是黄嫂的声音,
她给童玥絮叨,“童小姐……先生心里有您!
我听郁吉说,先生要用三天时间跪完所有的寺庙,成千上万的台阶,他一步步跪了过来,
童小姐……”
后面的话,童玥没再听到,
现在,她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一直到刚刚,她隐约听到了顾铭生的声音,
也看到了他的身影,
微弱光线中,男人面廓清晰五官立体,只是那双眼睛不似从前风采,到底染了无奈,他依旧跪在地上!
“住持……”
童玥再次沉沉睡去,
等她再度醒来,他们已经回到了海城,
每天,顾铭生照常给童玥换药,擦洗,也给她洗头洗脸,天气好的时候,他还会推着她在阴凉处吹吹凉风,
但童玥的身体依旧僵直,顾铭生期待的奇迹,没有出现!
这天,郁吉站在院子里,
他看向顾铭生,“能求的都求了,该做的都做了,还是没有奇迹……顾总……”
剩下的话不需要多说,
顾铭生何尝没有认清现实,
他也咨询过,再这样下去,不论他用多好的科技手段,不管他砸多少钱进去,童玥的尸体也不能保存太久,
现代医学,终究有限!
顾铭生坐在童玥身边,他指尖发颤,“就选这周六吧,
这周六,让童玥葬在顾家墓园。”
那里有奶奶,也有他们的宝宝,他想,童玥会过得幸福!
端着牛奶出来的黄嫂听得心底一紧,
她没再上前,而是赶紧回到卧室,给童聿安打了电话,“童先生,顾总要把童小姐下葬了,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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