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街也没心思逛了,师徒二人抱着一大堆书打道回府。
黑衣人拿来茶叶,茶还没泡上,纪五福已经一连撕开了好几本书的封条!
方才在书斋里,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封条了!
稍稍解了恨,她一把抓起那本最让她好奇的“狐妖吞金”看了起来——
报恩的方式千千万万种,到底为什么要吞金!
苍耳子温和地笑笑,也拿起那本“深夜荷花池”看了起来。
他也好奇得很。
不得不说,书斋那掌柜这种卖书的方式十分新颖,把人的胃口吊足了,人便掏钱掏得心甘情愿。
冬暖夏凉的小凉亭里,除了偶尔翻书的声音,还有黑衣人殷勤地添茶添点心的声音,便是令人心中安宁的平静。
狐妖为何吞金报恩?
原来,小狐狸幼时落入猎人手中,幸得一千金小姐所救。
那小姐没多久就与一秀才私定终身,秀才上京赶考后,小姐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肚子渐渐显怀,终被家人所发现。
爹娘雷霆大怒,觉得丢尽了脸面,竟让她自个儿了断。
小姐伤心欲绝,对窗垂泪。
此时,门窗处一阵凉风吹过,一只通身火红的小狐狸出现在小姐面前。小姐正惊诧之时,小狐狸说话了。
“我,替你,去死。”
小狐狸不太通晓人话,法力亦不足,但并不影响它一颗报恩的心。
在它的帮助下,小姐逃出了家门,而它则化成了小姐的模样,躺在了床上。
人们要自尽,多数毒酒白绫和匕首,但小狐狸却偏爱那些黄澄澄的金子。
它一连吞了好几块最喜爱的金子,这才有些遗憾又有些满足地,慢慢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小狐狸的脑子并不灵活,加上涉世未深,除了这样做,想不到更好的报答的办法。
于是,直到下葬,都没人发现棺中那面容安详的女子并非人类,而是一只红狐狸。
而那位小姐千辛万苦地也找到了那位秀才,彼时那位秀才已经考中了状元,正要迎娶朝廷的公主……
纪五福心里头难受得紧,“小狐狸死得不值。”
这么好的狐妖,真不值啊。
另一边,苍耳子捧着书埋头看,也神情古怪。
…
…
说起来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个爱看书的人,也曾像纪五福这样,为这种情节扑朔迷离,跌宕起伏的怪异故事所着迷。
他手上的“深夜荷花池”这本,说的则是有一处无人打理的荒宅,某天被一群乞丐占领为据点。
而每到深夜时分,荷花池的方向总能传来一阵古怪的,瘆人的,令人寒毛直竖的婴儿的声音。
还不止一个婴儿……
于是乞丐们每晚都被吓醒,吓醒后便是跪下来磕头认错,说自己实在走投无路,不该打扰了此处的清静等等等等。
这些乞丐确实可怜,也实在是没地方去,这才迫不得已心惊胆战地继续留下。
直到有一天,来了个大胆一些的年轻乞丐,他越听那声音越不对劲,便吆喝了几个人,要去把那池子里的东西打捞上来。
老一些的,有经验的乞丐肯定是制止的,“年轻人啊,你可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荷花池阴气重得很,里头可埋了不少不该埋的东西!”
而所谓的不该埋的东西,自然就是那些可怜的孩子了。
据闻,某些有钱人家会在家中炼丹,吃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但有那么一种大补的丹药,需要用到刚出生不足月的婴儿……
那年轻乞丐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他耐心地听完老乞丐解释后,先是有礼地朝老乞丐作了一揖。
“老人家所言极是。但此荷花池里尽是泥泞,人泡在其中尚且浑身不适,更何况……哪怕是真有无辜的小生命命丧于此,也势必得打捞起来,让他们真正地入土为安才是。”
“罢了,你且去吧。”
老乞丐见他说得倒也有理有据,便由他去了。
到底,都是可怜人罢了。
说干就干,年轻乞丐伙同另几个力气大一些的乞丐,花了几天时间,将荷花池本来就剩不多的水给舀干了。
竟发现……
…
…
苍耳子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把书放在一边,茶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却怎么喝都解不了心头的纳闷。
纪五福好奇地问他:“被吓着了?”
苍耳子捏了捏眉心,直接把书的最后一页给她看,“你自己看吧。”
纪五福没有直接看最后,而是花了些时间匆匆地浏览了一下前面大概的内容。
写这本书的人文采很好,用词造句皆是经过静心堆砌的,是以将荷花池里的婴儿哭声形容得那个叫惟妙惟肖,书里恐怖的气氛让看书的人有如身临其境,一颗心都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不足月的孩子们得多惨啊!
直到最后一页,真相揭开的时候——
“这……”纪五福也无语了。
原来,荷花池中还有一个巨大的假山水池,水池里的水与布满泥泞的荷花池浑浊的水质完全不一样,不但清澈且温度怡人,里头有几个黑色的影子躁动不安但又笨重地游来游去……
竟是几条长得稀奇古怪的大头黑鱼!
那所谓的婴儿哭声,正是这几条大鱼嘴里所发出!
年轻乞丐将其中一条黑鱼扛回了岸上,谁知那老乞丐见了吓得直发抖,“这是那些东西所幻化!是婴鬼鱼!没错,婴鬼鱼!”
看着那黑鱼大鱼呆头呆脑的模样,年轻乞丐仰头大笑,“老人家,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这种鱼呀,名叫大鲵,不过因为声如婴儿所以为人所惧。实际上,这也不过是一种少见一些的,能上岸的鱼罢了。”
既然是鱼,就代表了它能食用。
这简直是天降美味呀!乞丐们欢天喜地地架上柴火,锅子里添上凉水,又去外头寻了些八角花椒桂皮草果……
那大鲵眨着可怜的小眼睛,不断地发出弱小的啼哭的声音。
没多久,一大锅香喷喷的大鲵肉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多日没见过肉的乞丐们拿着各自的破碗,一拥而上……
唯有那老乞丐没有凑上前,唉声叹气地坐在一旁,“不能吃,不能吃呀!”
但乞丐们又怎会再理会他呢!
“不好!”
吃着吃着,那年轻的乞丐忽地像想起了什么,神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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