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泓低头不语，深邃的眼神在烛光中显得更加不可捉摸，他静静的站立了片刻，最后看着文清禾，道：“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进入西夏内廷，进去后你有办法找到严武吗？”

文清禾闻言一脸惊喜，疯狂点头并道：“可以，我可以！”

许泓轻笑了一下，缓步走到文清禾面前，伸手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但是那只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停顿了夏利，静默片刻后他无不悲凉地说：“对了，你不是筝儿！”

文清禾笑道：“我...很抱歉！”这几日她总感觉心内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非常不难受，如今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她更加难过。

明明和自己筝儿一个样子，可偏偏又不是，这种一直在心底起伏的落差感会让这样一位父亲濒临奔溃。

许泓坐回椅子上，看着书案上灯盏里的火苗，跳动闪烁的火苗便给他那深邃的眼神带去了些许光亮，竟然焕发出无限的神采来。

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道：“筝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需要我抱着才能熟睡，长大一些后，她那调皮习性已经显现，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爬上我的肩头，骑在我肩膀上抱着我的头笑的前仰后合，再大一些后，开始舞刀弄枪，整日缠着她爷爷给她教剑术，我也因公务缠身，很少再陪着她了！”说着笑了一下，笑里满是对女儿的宠溺。“我这个女儿还真是不同寻常，别家的女儿十岁时已经习得琴棋书画的好本领，而筝儿十岁的时候，已经将我父亲的剑法全部领会，并日渐精进！”

文清禾也听得笑出了声，站在父亲对面缓缓道：“我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父亲表达对女儿的爱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不过在我们那里，父亲与女儿是可以拥抱的！”

文清禾嘴上说自己不知道，其实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个时代，父亲与成年后的女儿，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是很远的。

许泓看向文清禾：“小禾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清禾笑道：“若是我不能代筝儿拥抱一下自己的父亲，总觉得有些遗憾呢，若真的不允许，我明日会早起，给阿爹亲自做朝食，如何呢？”

许泓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这样，我希望明日晨后，便能吃到你做的朝食！”

文清禾忙道：“没问题，父亲夜里好好休息！”

腊月里人人忙着过年，宫内会在腊月十五日前后组织除夕夜的埋祟活动，期间皇城司会配合礼部进行组织，甚至有些亲事官会亲自参与其中，种种繁琐事情缠身，人人繁忙，再无心顾及其他。

许泓便与文清禾约定待除夕夜之后，会想办法以使臣的身份带着她一起去西夏内廷。

文清禾回到房间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了许令仪和弟弟阿靖，他二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待文清禾走近后，两人便止声一起回头看向她。

兄弟两人站在走廊昏暗的灯影里，一样的身形，但阿靖年龄小，稍显单薄些，一样的眉眼，就连那悲喜不定的神色也非常的相似，阿靖看到文清禾后，笑道：“今年过年有阿姐在，其实也不错！”

文清禾走到阿靖身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对啊，阿姐在，今年过年便不会差！”

说完看向许令仪，笑道：“天黑了你们不进屋，站在这里做什么？”

许令仪温和道：“给阿靖交代...说一些事情！”

文清禾笑着拽起阿靖的手腕，拉着他朝房间里走去，阿靖忙道：“我回自己的房间，阿姐早些休息！”说完挣脱开文清禾的手，作揖后便离开了。

文清禾看着阿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缓缓道：“阿靖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哥哥到底给他说了些什么事情？”

许令仪温和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哥哥和姐姐在的时候，他不想长大而已，只是如今，他不得不开始学着长大了！”

文清禾没有说话，转身面朝庭院站立，探出身子感受着夜风的寒凉，片刻后缓缓道：“似乎要下雪啊！”

许令仪：“嗯，看傍晚那时的天色，的确会有一场雪！”

文清禾伸手轻拍着身侧的柱子，笑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你为何会对阿靖那么严厉了！”

许令仪：“嗯？”

文清禾轻笑，看着庭院内萧萧枯枝在暗影里随风摆动的样子，缓缓道：“刚来的时候，我便觉得你对待我与对待阿靖，完全是两种态度，或者说，你在被人面前永远都是温和暖煦的大夫，而在阿靖面前，你便是严苛冷漠的兄长！”

许令仪嗤笑道：“可能我太过强人所难了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便将所有的希冀寄托在阿靖的身上。”

“按照父母的意愿，我才是那个考取功名或者继承家业的第一继任者，但遗憾的是我没能照着他们设定好的路去走，走了一条人人谈之色变的歧路。”说着有自嘲地笑了一声。

文清禾回头看着他，认真问：“哥哥觉得你选择的那条路是歧路？”

许令仪闻言思忖良久，最后也认真回应道：“我觉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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