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一分为二，成了两个方氏。

除名的方铜、方银兄弟俩，最有出息，听说方银成了大将军，现在杀人不眨眼。

突然，方老族长坐了起来。

一下子心底不酸涩了，取而代之是恐惧。

方银兄弟俩，不会报复他们吧？

他真的什么也没做……

脑海里却突然想到，族人那句：“什么都不做当啥族长，不如当个摆件！”

方老族长心底不安，当初方老头偏心，他去劝一劝就好了。

这样，方铜不会被逼得入赘，方银也不成傻子……

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他当初怎么想的？

哦，好像是觉得，去了也没啥好处，干啥管人家家务事？

方老族长提心吊胆起来。

而村里，最安静的，反倒是方家老宅。

方老爷子是彻底傻了，离京前，他那会儿还是魂不守舍，但潜意识里，还知道，要忽悠方铜、方银重新孝顺他这个爹。

到时候，他方家还是改换门庭了。

可方铜不许他装傻，戳破他的美梦。

回京路上，天寒地冻，方擎天赶着牛车就摔了。

真不是故意的，路滑啊。

旁人都能抓住车扶手，但方老爷子没手了，抓不住，就那么摔了下去。

很不巧，磕着脑袋了。

何氏吓坏了，她现在就指望，伺候老爷子几年，靠着“真心改过”和“孝顺”，重新融入村里的。

所以，她不希望老爷子现在就死。

母子三还特意停了一天，找大夫，给老爷子看诊。

把脉结果很喜人，身上没事，就是脑子，本就神志不清，现在彻底傻了。

方老爷子的记忆，似乎到了二十多年前，以为方金才五六岁。

还把俩孙子，方擎天、方泽天当成了方铜、方银。

认为方金去读书了，所以总不在家，而方铜兄弟俩天天在家吃白饭，所以时不时就骂两句。

好在，他也只能骂了，动不了手。

而何氏，他认不出来了，也不怎么在意，反正每天有饭吃。

也就是说，以前总被刁难的何氏，日子好过了，俩儿子开始倒霉。

对此，母子三没啥意见，老爷子都糊涂了，他们还计较个啥。

这会儿，方老爷子已经睡了。

母子三蹲火炉边，烤地瓜，油灯舍不得点，好在火星子也能看清人的轮廓。

别误会，他们不是背着老爷子加餐。

是方老爷子今个发火，不许“方铜、方银”上桌，非说他们调皮捣蛋云云。

不依着他，就没个消停。

只能等他睡着了，兄弟俩再吃。

方泽天啃了口地瓜：“娘，二叔、三叔以前常吃不饱吗？”

何氏没说话，她也想起来了。

冬日里，方老爷子是不乐意给俩儿子白吃饭的，一天最多管一顿。

只有夏收秋收时候，才愿意多给口吃的，是需要他们卖力干活。

当时她做什么来着？哦，把灶房门锁住，决不让小叔子偷吃一口粮。

“娘，他们回来了，我们不用过去了吧？”方擎天给娘解了围。

何氏点点头。

他们母子几个，回乡时候就商量过了。

以后安安分分的，第一不和方铜、方银攀关系，就当陌生人处。

第二，朝廷赔偿的方金身死银钱，和谁也不能说，都存何氏手里，慢慢花。

“趁着过年，你们哥俩该说亲了，说完亲，等开春咱把房子稍微修修，咱日子也能过起来。”何氏话里透着期待。

经的事多了，她们母子三倒是明白过来，本本分分才是真。

“嗯。”

兄弟俩一起点头。

一早，方南枝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玉环伺候她洗漱、穿衣，今天穿的是浅蓝色衣裙，配上纯白白色狐狸毛斗篷……嗯，这个是清衍派人送的。

她不想收的，但宫人说，送不出去回宫要挨罚。

她没法，觉得清衍还是为了还人情，给他买解蛊丹药那事。

有个知恩图报的小伙伴，感觉……也不错？

但她事后和清衍说过了，朋友互帮互助正常，以后不能总想着这事了。

她打扮一新，去正屋吃饭。

正屋得盘腿上炕，她还得把斗篷解了。

“东西都备好了？”方铜看了眼儿子。

秦彦点头：“给先生们的礼物，都分着装好了。”

没错，今天兄妹俩，要先去府城一趟，拜访郑先生，返回县城，再去拜访书院的先生。

这一走，就得一天。

但礼数不能废。

而且方南枝也很想郑先生啦。

“行，那过饭，就早些出发。”

“枝枝，到了府城，买些燕窝回来。”方银叮嘱，他们回乡，真没带燕窝这种东西。

但现在他媳妇怀孕了，得滋补啊。

“好的二伯。”方南枝应下。

吃了两个包子、一碗豆浆、一碗馄饨，方南枝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嗝。

钱凤萍哭笑不得：“一大早吃这么多，上马车你就得犯困。”

方南枝挠头：“不会的，我在车上背书。”

邓先生布置的课业太多了，她回来这一路，要是坐马车，就经常背书。

魏刀赶车，另有四个护卫骑马，兄妹俩上了马车。

一早，几匹高头大马就出了村。

这让拢着袖子才出门的村里人见了，直咋舌。

而方南枝离开不久，又有马车进了村。

这回，打头的是几个衙役。

老村长得了消息，赶紧来迎接，才知道，车里坐的是县太爷。

县太爷格外的和善：“村长不必多礼，本官是来拜见方将军，不知将军下榻何处？还请帮忙领个路。”

老村长愣愣的点头。

他还被两个衙役，恭敬扶到了马车上。

其实没多远路，他想说，他能走着。

可县令也要表示对村长的友善，希望能给方将军留个好印象，所以不容他拒绝。

坐这一小会马车，村长感觉屁股地上长了刺一样，扎得慌。

好在很快就到了。

下了马车，县令看着“简陋”的院子，张嘴就夸：“不愧是方将军的府邸，朴素简约，布局明朗，可见将军为人，也如此。”

老村长想说，这院子，也能说是府邸？

还有，这不是方银的，是秦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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