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睁开眼睛。

爆裂的旋涡灵气轰然炸开，又剧烈颤动着收缩为一点，凝入她的眉心。

姜璃浅虚弱地趴在莲花台上，眨眼又昏迷过去。她的额间渐渐显现出一枚半红半黑的业火莲纹，莲纹愈来愈深，仿佛深深刻入了她的灵魂，又仿佛是她天生有之。

玄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要无法逆转地入魔了，怎么会突然中止进程，而且还一举突破了合体期，进入了大乘境？

这是正常人修该有的修炼速度吗？

还有，还有——她竟然在未飞升之时，就修成了仙骨，有了灵仙印？！关键这个仙印……怎么神魔同行？这两种逆冲的力量在她体内，绝对会让她爆体而亡的！

“璃浅，你……”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门口就传来了极大声的动静。她眉头一皱，立即化雾，钻进了戒指当中。

“浅浅——！”玄雷天洞处传来焦急的喊声，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跑了进来，连连踉跄了好几次，冲到了玄雷池边。

“浅浅，浅浅……”喊声里带了哽咽，一声比一声破碎，一声比一声让人觉得心揪动容。

雪白的弟子服穿过暗影，漂浮在电光闪烁的池水上。

“浅浅……”云如意不敢置信地捂住脸，跌跪在玄雷池边。

为什么，为什么她最珍重的人会满身是血地倒在血泊里？

这是她的浅浅吗？

她的浅浅怎么会这样奄奄一息的模样？

恍惚间，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上一世。

风急雨骤，满目疮痍。

她的浅浅啊，就那么决绝地消散在她的面前，魂飞魄散，尸骨不存。望向她的最后一眼，是那么地恨，那么地恨……

云如意崩溃地捂住双眼，哭出了声。

她也恨啊。

她也真的恨毒了她！怨毒了她！

“姜璃浅，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满身是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为什么总要伤痕累累地让我看见？

“你有考虑过我吗？你有想过我是什么心情吗？”

她控诉她，一字一句，全都是血泪。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我跟那群流浪痞子打架，满脸的血，我特别特别害怕，我说你流血了，好多血，会死的，会死的！

“那个时候你笑着对我说，没事，往后也别害怕，你不会再让我看见这个——你骗我，姜璃浅，你骗我！！！

“自从我们上了仙山，拜入了天乾宗，你成为了掌门的亲传弟子，宗门的大师姐后，你身上的伤就没好过，每次你都是带着血回来，有时候甚至差一点点就要死了……丹峰都成了你第二个家！”

满心的苦涩像是潮水一样，将她整个淹没。她在里面挣扎，求生，可最后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窒息坠落。

她根本不明白，在她虚弱地倒在她的怀里，她有多么地痛心和煎熬，在她带着伤回来，还在跟她说其他弟子的伤情要怎么安排的事情，她真的很想大叫一声，让她闭嘴，让她看看自己的伤！

她把她当做倾诉心事的对象，当做可以释放脆弱的好友，却根本不知道她的心因为她的悲欢喜乐，而在怎样的辗转刺痛。

她不明白，她不明白，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姜璃浅，你不能在我面前，再死第二次了，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对我这么狠心……”

有时候，她真的发狠地想，与其如此折磨地活着，不如她掐死她，和她一起死了，那样便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

可是她舍不得，尤其当她真的在自己面前自绝，她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好像她的整个生命都没有了意义！

呵……禤翎那个贱人说得对呀，当年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她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永远。

本打算再也不会说出口的话，到底是忍不了倾泻而出，云如意觉得心口一空，又莫名想要发笑。

她觉得自己可怜。

因为她满心满眼珍藏的人，是如此可怜地曝露在她的眼前。

她用力闭了闭眼，摇晃着站起了身。

身前，玄雷池水翻卷，雷霆万钧，紫金色的雷霆交错闪烁，耳边雷声嗡鸣。

她面色平静，眼睛直直望着莲台上虚弱昏迷的少女，裙裾浮动，踏了进去。

饱含雷电的池水从她的脚踝往上淹没，血花在她身后绽开，染红了雪白的裙纱。她几乎没有停顿，单薄的身体在池水雷光里发抖，愈深愈远。

涉水汲云，莲花慈悲。

被池水浸透的指尖抬起，颤抖着抚在了少女苍白无色的脸上，云如意站在池水里，满头青丝铺散，滑落在她的脸颊边。

她倾身弯腰，伏在少女的上方，长长的眼睫轻颤，滚落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浅浅……”她低声唤着，葱白莹润的指腹轻轻覆在她的唇珠上，柔软，温暖，微微湿润。

她抬眸，眼里还是痛哭过的红意，眼尾却晕染起了悲伤的笑意。清丽的眉眼，似乎只为一个人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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