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雾霭像一块浸了水的裹尸布,把启明复读学校裹得密不透风。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背着小提琴的沈默,踩着满地枯黄的梧桐叶,踏进了这座死寂的校园。三天后,就是学校一年一度的“启明音乐会”,作为插班生,他是被临时拉来凑数的替补——原本的小提琴手,三天前突然失踪了,有人说他是受不了复读的压力跑了,有人说他是被学校里的脏东西缠上了,总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接待沈默的是教务处的王主任,一个瘦得像骷髅的男人,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灰尘,他递给沈默一张泛黄的节目单,声音像砂纸磨过朽木:“记住三件事:第一,音乐会只准演奏指定曲目《启明颂》;第二,演出时,台下的观众无论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许抬头看;第三,谢幕的时候,千万千万,别去看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个座位。”沈默皱着眉刚想追问,王主任已经转身钻进了浓雾里,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味,像极了太平间的气息。
教学楼的琴房在地下一层,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松香的气息,呛得人鼻腔发痒。沈默推开标着“3号”的琴房门,看见角落里摆着一把破旧的小提琴,琴身的漆掉了大半,露出斑驳的木纹,琴头的螺旋装饰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名字:“顾晚”。他拿起小提琴,弓弦搭上琴弦,试了一个音,音色竟意外的清亮,像山涧的泉水流过青石,可那声音里,又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听得人心里发堵。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沈默猛地回头,琴房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外的浓雾,像幽灵一样贴着玻璃蠕动。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转身继续调试琴弦,却听见一阵极轻的叹息,像女人的声音,幽幽地飘在耳边:“这首曲子……不是这么拉的。”沈默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握紧小提琴,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没有人回答,只有浓雾在窗外翻涌,琴房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阳光。沈默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琴房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墙角的一个旧琴盒上。琴盒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乐谱,封面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血色月光》,下面的署名,正是“顾晚”。
沈默犹豫了一下,翻开乐谱。扉页上,用红色的墨水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血写的:“《启明颂》是陷阱,别信他们。”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刚想继续往下翻,琴房的门“砰”的一声被风吹开,浓雾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沈默赶紧合上乐谱,塞进怀里,抱着小提琴冲出了琴房。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亮了墙壁上斑驳的奖状,上面写着“启明音乐会一等奖”,年份从十年前一直排到去年,可每一张奖状上的一等奖获得者,都是同一个名字:顾晚。沈默觉得奇怪,一个复读学校的音乐会,怎么会有人连续十年拿一等奖?他正想凑近看清楚,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主任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响起:“沈默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沈默吓了一跳,赶紧把乐谱藏进衣服里,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王主任,我……我来熟悉一下琴房。”王主任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他死死地盯着沈默的胸口,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冷得像冰:“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不该碰的东西别碰,不该看的东西别看。三天后的音乐会,你只需要拉好《启明颂》,其他的事,少管。”说完,王主任转身走了,瘦长的背影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像一根晃动的裹尸布。
接下来的三天,沈默过得心惊胆战。他不敢再去地下琴房,只能躲在宿舍里偷偷练习《启明颂》。那是一首旋律单调的曲子,听上去像哀乐,拉起来让人昏昏欲睡。可每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琴弦,脑海里就会响起那个女人的叹息,眼前就会浮现出《血色月光》的乐谱。他偷偷翻开乐谱,发现那是一首极其复杂的曲子,旋律时而悲伤,时而激昂,像是在诉说一个绝望的故事。乐谱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启明音乐会,是一场献祭。他们用音乐,困住我们的灵魂。”沈默的背脊一阵发凉,他想起了失踪的小提琴手,想起了墙壁上十年不变的奖状,想起了王主任那双冰冷的眼睛。他开始怀疑,这所学校根本不是什么复读学校,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牢笼。
音乐会的日子,终于来了。
晚上七点,沈默抱着小提琴,跟着其他演员走进了礼堂。礼堂里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台下坐满了观众,却安静得可怕,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没有人呼吸。沈默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王主任的话:演出时,无论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许抬头看。他低着头,快步走到舞台中央的椅子上坐下,不敢看台下的观众。主持人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脸色苍白得像纸,她拿着话筒,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启明音乐会,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小提琴独奏《启明颂》,表演者,沈默。”沈默深吸一口气,弓弦搭上琴弦,缓缓地拉了起来。单调的旋律在礼堂里回荡,像是在给死人唱挽歌。他的手指在琴弦上机械地跳动,眼睛死死地盯着琴身,不敢抬头。可就在这时,他听见台下传来一阵轻轻的啜泣声,是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像是琴房里那个叹息的女人。沈默的心里一阵发痒,他忍不住,微微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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