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映照下，岛鲎的幼崽以幽蓝色调为主，绚丽斑斓，简直像团淬火而成的钛合金瑰宝。

杜旭拎根赤云苔，讲价钱：

“趴下，趴下给你吃。”

然而，无论如何逗弄，小丑鲎都只知道竖两片宽扁钳子、打横追着够食物。黑豆似小眼睛毫不费力180°侧向灵活转动、怯怯地打量人，偶尔飞快横平复又竖起，嗯，算眨眼？

顾倩倩质疑：

“它又不是狗怎么知道按命令行事。”

“不应该啊，这东西打小有人驯养按理说懂事听话才对。”老爹干脆推翻小丑鲎，查看。

它腹部居然不是平的，钢盔般深深凹陷进去，目测若拿来当盆能装不少水。六条外骨骼节肢左右成对排开，与普通长脚蟹蟹腿无二。身体最末端处有片橘子大小甲壳。甲壳三边长有绒毛，形状近似退化后残余的短尾屈起，反卷过来盖住生殖孔等器官。

这配置真像海蟹，蟹靠后盖分公母，公的尖母的圆。这只……三角形，公的？她不太确定。

杜旭轻轻扣开三角甲盖。

顾倩倩伸脑袋。

咦？内里除了预料中对称排列的细管状稍薄甲壳结构、须毛等，还阴刻有块整齐的八角形复杂图案。

咒符？应该是阵盘。但海鲜，云雾海也是海，海鲜肚里干嘛刻阵盘？

图形的左半部分焦黑仿佛曾遭烈火焚烧，辨认较困难。

杜旭告诉女儿：

“看，最便宜的简单契约阵盘，没啥约束效力单能加强沟通。黑色部分是原主人扔它之前，将自己名字洗去造成的。”

不愿意继续养，契约还能销毁？顾倩倩：

“那它之前的主人算良心，知道以后长得太大便放人家生天。”至少没洗洗下锅炖了不是。

杜旭笑：

“哪儿啊。主人可以让契约兽冲锋陷阵、甚至明摆着去送死，但如果刻意动手宰杀甚至吃掉，即便再随意的契约都很容易造成反噬，后果可大可小。所以就算为了投喂管理，牧民、养猪、养鸡鸭鹅的……都绝不可能为了贪方便而与牲畜结契。”

顾宝珊插嘴解释：

“那人洗掉多半是怕日后担责任。他名字刻鲎肚里，过个百十年这小东西长大，万一哪天行凶伤人什么的被打死，苦主寻着肚内契约签名搞不好就要摸上门索赔。”

顾倩倩了然，跟纵犬行凶需赔偿、承担法律责任同个道理。

她想了想：

“考虑得是不是有点多？人活不满200岁，岛鲎更需要两倍以上时间才能真正长成、若有机缘巧合进化为精怪，其比例之稀罕不亚于海里捞针、凤毛麟角。”待它成气候，主人坟头只怕树都成荫了。

杜旭摇头：

“不算想多。岛鲎变黑色后长飞快，五年比桌大，十年估计赶栋房了。虽然太老了肉会硬、又腥不好吃，但听说有云人专门批量宰杀大型岛鲎、剔肉制干，卖给御兽的当饲料。”

过些年体型将堪比建筑物、还带厚实甲壳，本身又是杂食动物、喜欢血肉，确实有伤人几率。不过，天下最凶的果然还是人类，大的小的、喘气的不喘气的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吃干抹净妥善利用不浪费。顾倩倩感慨。

杜旭指阵盘仅余的空白处：

“还有位置剩，你要不要找只朱砂笔混灵石粉，把名字签那？随便以灵气加固就算是契上了。”

顾倩倩自然跃跃欲试，却又担心：

“既然没打算长长久久永远养它，万一放出去长大后真闯祸被闹上门咋办？”

老爹表示不打紧：

“云雾海这类货色比虱子都多，凭什么就轮到它伤人。”

“再说，以朱砂加灵石粉末签的契约，远不及靠自身灵气缔结的牢固，估计挨不了几年就会自然脱落消散掉。个头尚小的时候也算是给它加层保护，比如哪天被谁捉住要下锅时，打开后盖一看，哦，有主的，兴许就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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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近添置了些必须用品后，全家作息基本恢复正常。找不到马，也没买驴子，翠花暂充作苦力继续赶路。

睡过午觉起来，顾倩倩逗新宠物玩得不亦乐乎。

“举左边第一只夹子！”她命令。

小丑鲎竖起一根，略犹豫又飞快换成另一根，小黑豆眼殷切望向主人，仿佛狗狗求夸奖。

哈！顾倩倩拍掌乐：

“妈，你看，它真的左右不分。”

将名字签在契约空白处，她是没多少感觉，但加上食物激励，小丑鲎显然能听令行事了。

顾宝珊在小几上半铺开药王箱，整理瓶瓶罐罐：

“就是只云雾海里的大虫子，懂啥左右，还指望它考状元不成。”

杜旭在旁边枕着胳膊假寐，倒也不嫌吵。

小丑鲎像个移动风铃，举手抬足间发出悠扬、清脆金属音。张薄薄两片螯钳、六条腿横走，依指令配合做各种翻滚扑腾、举脚放下、趴、站起……除外不识数、难分左右，愣是任劳任怨毫不厌烦。

玩了会儿顾倩倩头上见汗，给扔了把鱼绒，看它跟嚼薯条似的一缕一缕细细数着，吃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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