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爷拄着拐杖亦步亦趋走下台阶,他望着院中白衣男子所抱之人,嘴唇微颤。
“咳咳咳……好一个男儿疆场何惧死。”老人惨然一笑。
吴家三子同样瞧出了那年轻人所抱何人,已故四弟的独子吴朝梁。
对于也落得个马革裹尸下场的亲侄子,几人心下感受却是不同。吴满清悲痛万分,吴世华则是幸灾乐祸,三子吴延是面露悲戚,心中冷笑。
秦恒将老吴轻轻放在吴府下人取来的凉席之上,又将老吴送与自己的月牙玉戴在其脖子上,然后看着老人说道:“老太爷,我知道有些话此时说不太合适,但是……”
老太爷摆了摆手阻止年轻人说下去,声音微微发颤,道:“不太合适就等等”,秦恒看着老人慢慢蹲下身,摸着孙儿的脸颊,枯槁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唉,我说你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口气可真大,什么大庆秦恒,听都没听过,一张嘴就要把吴家债务揽上身,是不是应该先称一称自己几斤几两。”
马志文很清楚少东家的心思,来吴家逼债,醉翁之意不在酒,吴家明珠吴彩霞才是他所求,借债务逼吴家就范而已。马志文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竭力促成“好事”,这可是巴结少东家的大好机会。
与此同时,他也抱有其它目的,老东家算盘打得啪啪响,欲借要债之名吃下吴家偌大的家业。
昨夜,老东家设宴专门招待马志文,席上与他分析吴家眼下的困局,简单来说就是没银子,若是再有一笔银子注入,吴家这么大的家业,顷刻间便能盘活。
当时老东家让马志文想一想,假如这份家业落在钱生银号手中,结果会怎么样。马志文想也不想回答说,那还用说,眨眼间由亏转盈利,马上就有白花花的银子入账。老东家又说,这件事你马志文办成了,白南街的几家店铺全部归你私人所有。马志文顿时欣喜万分,满口答应。
此时,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搅局者,他岂能容他继续在这里捣乱。
秦恒起身走上台阶,进入内堂,径直走到说话之人面前,面容冷峻道:“多少钱?能不能买下无梦大雪楼?”
马志文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讥讽大笑道:“哈哈哈……东陵王的无梦大雪楼,原来是个傻子。”
就连一直觉得秦恒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正搜寻脑中记忆,看是否等找到与之相符之人的苏玉,突然听到“无梦大雪楼”几个字,也是忍不住嗤笑一声。
沉浸在各自思绪的吴家三子,闻听此言也是大失所望,之前此人说吴家的债他还,几人委实欣喜了一把,还以为有救星降临,原来是个疯子。
“懒得与你这傻子多言,吴家欠本银号连本带息,白银五十八万两,听清楚是五十八万两,不是五十八两,也不是五百八十两,你这小子有没有,没有就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黄口小儿,学人家装大尾巴狼,回家玩泥巴吧。”马志文言语刻薄道。
这狗仗人势家伙的刻薄言语,秦恒只当是放屁,他低头想了想,便返身向门外走去。
马志文还以为这小子真让自己说中,只是装阔,一听这么多钱,吓坏了要溜走。然后他就笑的更大声,并继续讽刺道:“走吧,回家多玩几年泥巴。”
“吴老太公,吴家嫁女之事晚辈认为宜早不宜迟,还望……”苏玉见那年轻人出了大门,便走下台阶,来到吴家老太爷身边说道。
“三日后,来收宅子,其他免谈。”吴老太爷头也不抬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刚才您也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银号已经大度的宽限半月余,可是吴家仍然没有还上钱,这岂有再给三日之理。”苏玉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眼中流露出喜色,又道:“若是吴老太爷不答应晚辈所求,这眼看银号收回宅子,吴叔叔岂不是要葬在荒郊野地,生未回家门,死不能入祖坟,吴叔叔走得能安心。”
“咳咳咳”吴老太爷抬起头,看着这张刚见时谦逊无比的脸庞,憎恶又无奈。
吴家老二吴世华在此时说道:“父亲,不妨答应苏少爷,苏家在观海城有权有势,彩霞到了苏家,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是啊,吴家现在自顾不暇,没有理由让彩霞跟着我们受苦不是。这孩子孝顺,到现在还在为父亲你到处凑钱治病,父亲,我们不能眼睁睁看这孩子受苦受累,嫁入苏家是个不错的选择。”老三吴延言真意切道。
老太爷看向吴满清,吴满清看着父亲愈发苍老的容颜,压下心中对侄孙女满满的愧疚,微微点头。
老人怜爱地瞅着已然是一具尸首的爱孙,喟然长叹:“罢了,那就……”
苏玉喜不自胜,知道目的即将达成,想起那张朝思暮想的俏脸,内心就是一阵激荡。可就在此时,门外又想起了那个讨厌的声音,而话语中的内容更是令苏玉怒火中烧。
返回马车取来金票的秦恒,走进院子说道:“抵押凭据,借据文书拿来,这里是六万两大通钱庄通用金票汇券,可到天下任意一家大通钱庄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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