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震与钟齐出手毫无征兆,几乎不约而同袭杀向对方,罡气碰撞,光彩绚烂,在半空中发出一连串犹如闷雷般的炸响,气势骇人无比。
一撞过后,二人出拳如电,拳与拳碰撞,拳拳到肉。一刹那交手,双方已是互换数百拳,让人眼花缭乱。
楼内观战众人,境界与眼力达不到者,极尽目力,也未能瞧出这场大战的双方,二者根本战力与其中的凶险所在。
两位拳法宗师,这样的打法,等同于在“以伤换伤”,拼的不仅是肉身体魄的强横坚韧程度,更多是在比拼武夫拳头的斤两有多重。
一旦有一方拳力与战力露出一丝不支的迹象,那么换来的就有可能是对方下一刻的拳拳战力叠加,一拳又一拳。
那么接下来结果会如何,在明显不过。
高手之争,气在神在,气失就如漏气的酒囊,酒漏囊瘪,一瘪再瘪,再无那口纯粹真气支撑一场大战下来。
说白了,那样的局面,就是其中一位拳法宗师失了那份“我一出拳,身前无人”的心气儿,颓势败局将成必然。
方震此刻,须发皆张,衣衫鼓荡,周身拳意汹涌外泄,如一口水满则溢的池塘,溢不能遏。他对此就像浑然不觉一般,只是在一个劲儿的向钟齐递拳。
面相粗犷,收敛起先前那份玩世不恭姿态的方震,眼下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别有一番风采神韵。
反观钟齐,他的出拳就要显得闲庭信步许多,拳拳递出,不紧不慢,轻描淡写。
就好似一位有把子力气,为生计在街头打把式卖艺的中年汉子,在外行看客面前,胡乱打了一套徒有其表,而无其神的低劣拳法。打拳者也不急着打完收工,主要为打得好看,花里胡哨,能讨到赏钱。
钟齐眼下,就给人一种这样的错觉,拳打得毫无定式不说,更没有半点在与人大战的紧迫感,真就好像是在街边卖艺讨赏钱的半吊子武人。
然,若要是真就这般以为,那就确实是外行人看门道了。
秦恒眼中,便不是如此认为。
那钟齐一身拳意神华内敛,心神收放自如,几近拳法大道圆满,好不惊人。
两人此刻看似打得不相伯仲,实则是方震硬在强撑,拳不倒势。短时间内看不出颓势端倪,可要是时间一长,方震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显然,方震也意识到了这些,他眼下这般不惜以伤换伤的打法,就是为了短时间内给钟齐造成伤害,从而落得个两败俱伤的说法,不至于败的太难看。
至少是在外行人眼中是如此,不然他刚刚在烟霞镇扎根的大好局面,岂不是要烟消云散,那么他的多年谋划,也将付之东流,再无任何意义。
秦恒心知,方震败已是必然,拳法比拼,心有杂念,有顾虑,就做不到专心出拳,此乃犯了武夫大忌。
并且方震还并不是想着拳出便一往无前,明知必败而为之。而是想着能与对方以伤换伤,不至于输的太难看,这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落败的念头。
武夫一道,拳不进则退,心念退则败,此为亘古不变的真理。
秦恒望着空中交手两人,轻轻摇头,低语呢喃道:“多思则惘,念起则退,败势已成,毫无悬念。”
“小家伙,眼力不错啊。”
秦恒话音刚落,在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位寻常妇人打扮的美妇,她看着他,笑意盈盈,眼中意味难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一刻秦恒还见身在楼下的美妇人卓忧。
秦恒心中悚然一惊,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转头后,连忙抱拳行礼道:“晚辈秦丘见过前辈。”
卓忧笑道:“我姓卓,单名一个忧。”
秦恒再度说道:“晚辈见过卓前辈。”
卓忧望着他,笑容中有着几许欣赏之意,语气中却透着一丝古怪,说道:“悄然踏入四品境,又刻意压境,看来秦小友的来历相当不俗啊。”
秦恒佯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笑着说道:“前辈说笑了,晚辈家境一般。不过是骤然踏上修行之路,又知江湖凶险,自知有多少斤两,就想着藏拙,以期能在江湖中走的更加长远。”
卓忧抬手将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巾随意向后一摆,眯眼盯着他,就那般笑着,一语不发,半晌之后,她才又说道:“我若不是天赋异能,还真就让你这番话给诓骗过去了。不过你不愿意多说,我作为江湖前辈,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我奉劝你一句,贪多嚼不烂。
顿了顿,她又说道:“你正在做的那件事情,是某些存在的大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将来下场如何,我就不在这里明说了。只是有句忠告告诫与你。”
秦恒道:“洗耳恭听。”
卓忧淡然道:“事不可为,当放则放。”
秦恒心中其实早已震惊不已,此刻完全是心机使然,才未流露出分毫,他恭敬作揖道:“晚辈受教,铭记于心。”
卓忧低头看向楼下神采奕奕观战,对于她离开毫无所察的钟闻香,与身旁年轻人摆手道:“我知道我今日所言,你并没有听进去。我其实很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听到你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一战成名天下知。说真的,我很期待。”
不等身旁年轻人说什么,她继续说道:“作为江湖前辈,我见过太多的所谓江湖后起之秀,天才俊彦,这些人如何,我在这里就不给予评价了。
难得见到一个有那么点意思,不令我讨厌的江湖晚辈,就不请自来的多啰嗦了几句,你别介意。要是嫌烦,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没听过。”
秦恒笑言:“前辈如此平易近人,赠了晚辈这么多金玉良言,晚辈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会嫌烦,巴不得前辈多说几句。”
卓忧说道:“口是心非。”
秦恒满脸无奈道:“句句肺腑之言。”
卓忧转移话题道:“水满则溢这句至理名言用在武夫修行上,再恰当不过。眼下我男人与那方震拳法比拼,要争那最满二字,你觉得他们里面,胜的那位,当得起那“最满”拳意吗?”
秦恒认真思量片刻,答道:“晚辈不清楚。”
卓忧点头,说道:“那就多用心想想。”
秦恒说道:“好。”
卓忧转身,准备走下楼去,刚转过身,她就好似想起一事,回头说道:“马上这里就不太平了。”
秦恒虽然不明就里,但依旧答道:“晚辈会量力而行。”
卓忧笑靥如花,脚步轻盈离去,临走时不吝夸赞道:“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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