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葟自幼受到的良好教育让他不会和顾戎双计较。

他镇定自若地看着她，“我是绅士，不会和你打架，也不至于。因为你和我一出生就是人中龙凤，我相信你也很优秀，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超越不了的人，一起努力吧！”

他这一番正能量的话让顾戎双放下了扫帚，但她骨子里那股好强和倔强让她暗暗咬了咬牙。从此，每次高考模拟试，都是她和秦葟的一个小斗争。

民办实验高中能出几个富家子弟？又有几个人不好好学习，敢在高考前夕谈恋爱？

秦葟和顾戎双自然也没有，他们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只是全校同学口中的泛泛之谈，不足为证。

但是高考结束以后搬宿舍，楼上的若干女生凭着夜色之下的黯淡月光，好不容易分析出来——那个站在一楼替顾戎双推行李箱，并且把手搭在她肩上的人，是秦葟！

果然故事的最后都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于是他们也算是一段校园佳话。

其实秦葟秉承他外公文大将军的基因：血性、强势。但顾戎双比他更强势，他早年在她面前，因为她是女友，所以他总迁让几分。

他们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也经常吵架，甚至她总想抄起家伙要跟他动手，把他的行李包袱扔出门口，让他滚……然而每次都是他先投降——否则她会打电话给秦母诉苦。

顾戎双这样的坏脾气，他一吃就是好几年，但是到了最后……居然连珍惜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葟这十年来，变得愈发内敛、沉稳，也更强势，往往只需通过一个眼神就能将对方的心思掌握于心，但唯独顾戎双，他拥有也猜不透。

她在电话里说：“我们见个面吧”、“我们还能见个面吗”、“我还有话想对你说”……这些本该是谦卑，带着拜托意味的话，可在他耳里听起来：她还是一贯的无所畏惧。

爱见不见，不见就算了，反正我跟你说了——这就是她的态度。

以及，她说：“听说你身边有人了，挺好的，你应该也很喜欢她吧。”

她故意说“挺好的”，听起来像是为他高兴，但又让他时刻不能忘记：你现在的所有女人都是在我之后的。

谁没有过一个年少时的爱人？

谁不曾为一个年少时的爱人恋恋不忘？

但是自从有了温顺娇俏的上官以后，秦葟再听到她这样清高自傲的语气，他便再也提不起感觉了。

顾戎双原定今天下午的飞机回新加坡，但现在出了意外，她只能把机票改签了。离开医院的时候，秦葟说送她回娘家，她却淡淡地笑着说：“去酒店吧。我跟他们不和，自打我妈过世以后，第二个占了家里，我不爱和她说话。”

这也难怪，她连去机场都要自己打车。

秦葟今天是自己开车出来的，带她到了停车场时，他竟一个忍不住，绕去了副驾驶……但他及时停住了，并退回了驾驶位，直接上了车。

从前的顾戎双用标准男友的要求约束他，为她开车门这种事当是首当其冲要做的，但如今……他没必要了。

顾戎双察觉了他的动作，但没太在意，她自己开了车门上副驾驶位，“你这车真漂亮啊。”她还夸了一句。

秦葟自顾开车，不语。直到她在车把手处拿出一支口红，打趣道：“你这副驾驶女客还挺多。”

那支口红应该是上官的，春节那段时间司机放假，都是他驱车，她坐副驾驶，落下东西也不足为奇。

于是他淡定地回以两字：“她的。”

顾戎双脸色黯淡几分，将口红放回原地，便也不再说话了。

“你今天是休息日，能不能陪我一会儿？咱们说说话。”到了酒店办理入住后，她挽留跟着门童进来的秦葟。

她不过一个20寸的行李箱，可如今高贵的他，却连帮忙推一推也懒得了——下车以后他便对门童指了指后备箱，说有行李，紧接着上了房间，他熟稔地拿出钱包，递过去一张50元钞票。

到底是变了，变得好像，不怎么熟悉了。

“我准备离婚了。”客房服务送来一壶碧螺春，顾戎双为他倒了一杯。

她还记得，他很爱喝茶，在美国人人都喝果汁、可乐，可他偏惦记着中国茶，还上网去买，结果买到的都是又贵又不地道的，他没喝两口就紧皱眉头，“陈茶哪有那么苦的，还那么涩，分明就是新茶，我自个儿去茶田采一把，炒一炒，只隔一天都比这个好喝信不信？”

而她微笑凝视，他皱眉、一本正经数落的样子，成了她众多记忆中最为缅怀、温馨的一个瞬间。

可是如今——

“我现在不喝茶了，改喝咖啡。”他淡淡地告知，比起“我准备离婚了”这句话，他更在意她给他倒的一杯茶。

顾戎双“嗯”了一声，把手收回来，继续看着她说：“他秉承家族老幺的死性，吃喝嫖，就差没赌了，我现在和他分居，但他也经常上门，有时候还家暴我……我肯定不指望娘家帮我了，所以现在，我只能努力和他耗下去，让他同意离婚为止。”

秦葟脸色镇定，抿紧了唇，半晌才说：“他为什么不同意离婚？”

“因为他不识好歹，时常在外面招惹女人，每一次都是我帮他摆平的。”她的话很平静，却无故透出不满。

秦葟相信，也只有她这样的气势与威吓力，才像一个正房太太的样子，能让小三跪地折服……但终究，她也只是一个女人，需要仰仗自己的丈夫。

“你有孩子吗？”他又问。

顾戎双的脸色不变，依然是那样的直来直往：“以前怀过一个，但是不小心流产了，后面也就没有了。我拒绝和他触碰。”

秦葟点了点头，他竟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他现在是什么角色——倾诉的朋友吗？还是出谋划策、收集情报的正义律师？

顿了顿，他原本想说“我教你”，但改成了：“我给你一个建议，你要掌握他家暴的证据，或者他的其他不良行动，人证、物证、还有律师，可以提出离婚诉讼的。”

顾戎双认真倾听，末了，她说我知道了，然后又看向他，神情也变得有些哀戚，“自成，你会帮我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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