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的尸体突然塌成黑泥,只剩那枚顺治钱滚到罗盘边。林婉儿捡起铜钱,发现钱孔里的红线变长了,一端连罗盘,一端指向歪脖子树顶——那里挂着个穿道袍的黑影,脸被树枝挡住,手里的罗盘也缺了中心指针,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
“师父?”她声音发颤黑影没回应,只是转身跳下树,往西北洼地飘去,脚不沾地的速度快得惊人。林婉儿握紧罗盘追上去,指节因用力泛白——那罗盘的纹路她太熟悉了,边角磨损的痕迹和李承道常年摩挲的指痕完全吻合。
洼地中心藏着口小井,井口盖着刻太极图的石板,黑半边嵌着七颗人头骨,眼窝齐刷刷对着井口,像在凝视井底的秘密。赵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水汽般的湿冷:“别碰井里的水,里面有师父的眼睛。”
话音刚落,石板突然鼓起个包,七颗头骨眼窝同时淌出黑血,顺着太极图纹路往井里渗。林婉儿举剑刺向那道黑影,却见他面具下的脸在融化,露出青灰色皮肤——是钱家客栈的老板娘,眼窝黑洞洞的,哪还有半分人样。
“是你!”林婉儿认出她指甲缝里的肉丝,“你和守庙老道一伙的,都想抢罗盘控制血太岁!”
老板娘喉咙里发出尖啸,伸手抓来的指尖泛着尸斑。林婉儿挥剑劈去,桃木剑却穿体而过,她的身体像烟般散开又凝聚,手里多了把生锈的剪刀,刃上还挂着赵阳的碎衣片。
井里的响动越来越烈,石板被顶得咯咯作响,头骨眼窝突然亮起红光。林婉儿瞥见罗盘缺针的凹槽,形状竟和眼角朱砂痣分毫不差,铜铃裂缝里渗出的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罗盘上发出细碎的嗡鸣。
“原来如此。”她忽然明白——李承道当年没杀第七个师弟,那师弟就是守庙老道;他把魂魄封进罗盘镇压怨灵,却被老道偷换阵眼,养出血太岁。
此时洼地边缘传来木板碎裂声,守庙老道的身影从迷雾里钻出来,道袍下摆沾着黑泥,怀里抱着个香炉,炉里盘踞着团蠕动的红肉,正是李承道提到的第二颗血太岁。“小丫头片子倒机灵。”他笑得露出黄牙,“可惜太晚了,这血太岁马上就要成了。”
林婉儿突然想起赵阳嘴里的黄纸,那红线缠着的碎布上,除了骨灰还有几粒香灰——老道根本没被烧死,他用别人的骨灰伪造死亡,自己躲在庙里养太岁。
老板娘的剪刀已刺到眼前,林婉儿侧身躲过,却见她手腕上缠着的头发突然暴涨,像网般罩下来。千钧一发之际,罗盘突然发烫,缺针的凹槽里,她的血珠与朱砂痣的血同时亮起,竟在盘面拼出完整的太极图。
“啊——”老板娘被金光弹飞,身体在地上抽搐成一团,头发里钻出的黑虫瞬间被烧得焦黑。守庙老道见状不妙,抱着香炉就往井里跳,想让两颗太岁在至阴处合二为一。
“休想!”林婉儿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罗盘上。金光骤然暴涨,李承道的声音从盘里传来,带着穿透时空的力量:“婉儿,引天雷!”
她抬头望天,不知何时聚起的乌云里闪着紫电。桃木剑突然自行出鞘,剑柄抵着她的掌心,指引着她将罗盘抛向空中。金光与雷光在云端相撞,守庙老道刚摸到井绳的手被劈得焦黑,香炉里的血太岁滚出来,在雷光中发出凄厉的尖叫。
老道情急之下扑过去想抓,却被太岁反缠上,那团红肉瞬间钻进他七窍,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皮肤裂开的地方钻出无数只细小的手。林婉儿举剑刺去,却见他腐烂的喉咙里滚出半块罗盘碎片,上面刻着李承道的笔迹:“七月初七,血月食魂”。
雷光劈落的瞬间,林婉儿看见老道的脸变成了李承道的模样,正对着她苦笑。她突然明白,这罗盘里不仅有李承道的魂魄,还有他被老道夺走的半颗心。
井水突然沸腾,第一颗血太岁的粘液顺着井绳爬上来,与老道身上的红肉纠缠在一起。林婉儿将桃木剑抛向空中,剑身在雷光中化作七道符纸,贴在七颗头骨上。太极图的白半边突然亮起,与黑半边的红光形成对峙,将两颗血太岁困在中间。
“该结束了。”她摘下眼角的朱砂痣,那血珠离体的瞬间化作李承道的虚影,正举着八卦镜对准井口。金光与雷光同时炸响,血太岁在双重冲击下发出最后的嘶吼,融化成两滩血水渗进土里,守庙老道的尸骨则在红光中化为飞灰。
罗盘在空中转了三圈,缺掉的指针终于从土里钻出来,竟是根泛着莹光的指骨,稳稳嵌进凹槽。林婉儿接住落下的罗盘,盘面符文突然流转起来,映出无数人脸——李承道、赵阳、三姨太,还有那些失踪的孩子,都在镜中对她颔首,然后慢慢消散。
风停时,洼地只剩那口老井和七颗闭目的头骨。林婉儿将罗盘揣进怀里,发现铜铃的裂缝已愈合,里面盛着半盏清水,映着她眼角淡淡的红痕,像颗永不褪色的痣。
离开靠山屯时,镇口石碑上的“靠山屯”三个字不知何时变成了“还魂镇”。卖茶的老翁笑着递来碗热茶,水汽里她看见自己的倒影,身后站着个穿道袍的虚影,正摸着胡须对她点头。
林婉儿握紧罗盘继续前行,官道尽头的朝阳正刺破云层。她知道,这不是结束——罗盘背面新浮现的纹路里,藏着更古老的秘密,而那些消散的魂魄,都化作了她掌心里的温度,陪着她走向下一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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