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道猛地转头看她,义眼的琉璃珠闪了闪:“你见过?”
雨突然停了。
不是渐渐变小,而是戛然而止,连风都屏住了呼吸。后院里只剩下三人的喘息声,还有铜镜里隐约传来的“滴答”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拧衣服上的水。
林婉儿的后背沁出冷汗。她看见赵阳手里的铜镜,裂纹里渗出黑色的水,顺着赵阳的手指往下流,在泥地里积成小小的水洼。而水洼里,映出的不是他们三个的影子,而是件空荡荡的黑色风衣,正挂在晾衣绳上,对着他们缓缓摇晃。
“我……我没见过。”林婉儿低下头,不敢看李承道的眼睛,“我猜的,陈老四是采药的,肯定有人欠他药钱。”
“陈老四?”赵阳突然拔高声音,“你认识风衣的主人?”
“她不仅认识,”李承道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她还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老人的手按在林婉儿的肩膀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三年前中元节,你家隔壁的陈老四,是不是穿着这件风衣,死在山洪里?”
林婉儿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看见铜镜里的黑影动了——风衣的一只袖子伸出来,指向她的帆布包,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师父,她脸色不对!”赵阳突然喊道。
林婉儿这才发现,自己的帆布包不知何时敞开了,里面露出个油纸包,边角已经被水泡得发潮。正是当年陈老四要教给她的那个。她明明记得早就扔在后山了,怎么会跑到包里?
“这是什么?”李承道抓过油纸包,入手沉甸甸的。他刚要打开,铜镜突然“嗡”地一声震颤起来,镜面的裂纹里喷出股黑色的雾气,瞬间凝成个模糊的人形,穿着那件黑色风衣,领口的“陈”字在雾气里忽明忽暗。
“别碰它!”林婉儿尖叫着扑过去,却被李承道一把推开。
老人撕开油纸包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里面不是欠条,而是半块啃剩的玉米饼,上面还留着牙印,边缘已经发霉发黑。
“这不是欠条……”赵阳愣住了。
“是祭品。”李承道的声音发颤,义眼的琉璃珠突然蒙上层水汽,“河神的祭品。”他猛地看向林婉儿,“三年前,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黑色的雾气突然炸开,风衣的轮廓在雾里扭曲、拉长,领口的位置裂开个黑洞,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咳嗽。后院的晾衣绳“啪”地断了,断口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林婉儿看着那半块玉米饼,突然想起陈老四最后敲她家门时,手里就拿着这个。他当时说:“他们说给河神上供,就能保村子平安……可他们要的不是饼,是人……”
她当时以为是疯话,现在才明白,他说的“他们”,是村里的人。
铜镜里的黑影突然冲出镜面,化作道黑色的旋风,卷着那半块玉米饼,猛地钻进林婉儿的帆布包。赵阳尖叫着举起铜镜去照,镜中映出的,却是林婉儿穿着黑色风衣的样子,领口绣着的“陈”字,正慢慢变成“林”。
“它要找的是你。”李承道拽着她往后退,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它不是陈老四,是被他的执念喂大的‘风雨煞’,而你,是它选中的新祭品。”
林婉儿看着自己的帆布包,里面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布。她突然想起陈老四那天的眼神,不是疯癫,是绝望。他不是来求她帮忙,是来托孤的——把那件藏着真相的风衣,托付给唯一可能相信他的人。
雨又开始下了,比之前更大,砸在身上生疼。林婉儿的帆布包突然鼓胀起来,像是里面揣了个活物,正隔着布,轻轻拍她的后背,像在说“别怕”。
黑色雾气散开时,林婉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齐腰深的水里。
不是老宅后院的泥泞,是真正的活水,带着铁锈味的河水流过脚踝,泛起细碎的泡沫。她低头一看,水里漂浮着无数片铜镜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她的脸——脸色惨白,眼眶发黑,身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风衣。
“赵阳?师父?”她喊出声,声音在水面上荡开涟漪,却没有任何回应。
水流突然往反方向涌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往回拽。林婉儿低头去看脚边的镜碎片,里面的“她”突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牙齿。紧接着,所有碎片里的影像都动了起来,齐刷刷地抬起手,指向她身后。
她猛地回头,看见赵阳正跪在不远处的水里,双手死死扒着块完整的铜镜,镜面朝下扣在水面上,边缘不断有黑色的气泡冒出来。他的半个身子已经变得透明,青紫色的纹路像水草般缠满脖颈,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水下挣扎。
“赵阳!”林婉儿扑过去想拉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衣角,就被一股巨力拽向镜面。她猝不及防地摔在镜边,看清了镜里的景象——
里面不是她和赵阳,而是片阴森的竹林。陈老四被绑在竹杆上,王二麻子举着刀往他腿上砍,血珠滴在地上,瞬间被泥土吸尽。而站在旁边的李承道,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攥着那张“镇魂珠”义眼,像是在犹豫什么。镜里的雨下得极大,打在陈老四的风衣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和此刻林婉儿身上的风衣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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