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化作点点星光,融进符纸里。“镇”字发出金光,朝着水面下的漩涡压去,漩涡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碎。
林婉儿的风衣口袋里,那半张欠条突然飘出来,在空中自动铺平。上面模糊的字迹变得清晰,除了王二麻子、李老五,最后赫然写着三个字:李承道。
“师父……”林婉儿的声音发颤。
李承道的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当年……我确实收了他们的钱,没敢说出真相……”他抓起桃木罗盘,狠狠砸向自己的右眼,“这孽债,该还了。”
罗盘炸开的瞬间,水面突然倾斜,所有的镜碎片都飞了起来,在空中拼出老宅后院的样子。赵阳躺在泥地里,浑身是水,手腕上的青痕已经褪去;而晾衣绳上,那件黑色风衣正慢慢变得透明,领口的“陈”字化作一只蝴蝶,扑棱棱地飞向槐树。
林婉儿的手里还攥着那半张欠条,最后三个字正在慢慢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水渍。她突然想起陈老四说的“他们欠我的”,原来不止是药钱,还有良心债。
雨又开始下了,打在脸上带着暖意。林婉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个浅浅的疤痕,像朵小小的山茶花。
第七个雨夜来得比预想中更凶。
老宅的梁柱在狂风中咯吱作响,像是随时会散架。堂屋的棺材不知何时被挪到了门口,挡住了去路,棺材板上用朱砂画的镇魂符层层叠叠,却都在雨水的浸泡下晕成了暗红色,像淌着血。
李承道坐在棺材上,右眼缠着白布,渗出的血把布染成了深褐。他手里捏着三枚铜钱,铜钱边缘已经被体温焐热,却依旧挡不住从门缝钻进来的寒气——那寒气带着河泥的腥气,混着若有若无的“沙沙”声,像是有人穿着湿风衣在屋里踱步。
“师父,罗盘还在转。”赵阳举着桃木罗盘,盘上的指针疯了似的打转,铜针摩擦木盘的声响里,竟能听出细微的哭腔。他的破煞镜用红布包着,放在脚边,布面上隐约有黑色的水迹渗出,像是镜子在流汗。
林婉儿站在窗边,手里攥着那半张干透的欠条。欠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唯有“李承道”三个字清晰得刺眼。窗外的雨幕里,那根断了的晾衣绳不知何时被重新接好,孤零零地悬在槐树上,风一吹就剧烈摇晃,像根绞刑架上的绳。
“该来了。”李承道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扯掉右眼的白布,露出个空洞的眼眶,里面塞着块桃木片,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陈老四的怨气撑不了太久,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赵阳突然指着门口:“师父!棺材动了!”
棺材确实在动。不是被风吹的,是从里面往外顶,棺盖与棺身的缝隙里渗出黑色的水,顺着棺材板往下流,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不是他们三个的影子,而是件空荡荡的黑色风衣,正对着他们缓缓鞠躬。
“是他在叫门。”林婉儿的声音发颤。她想起陈老四最后化作星光前的眼神,不是恨,是解脱。他要的从来不是索命,是有人把那些名字念出来,让阳光照进那些见不得人的角落。
“赵阳,布阵。”李承道从怀里摸出七根桃木钉,“用破煞镜当阵眼,把镜子对着棺材。”他又看向林婉儿,“你去后院,把槐树下的土挖开,那里埋着陈老四媳妇的骨头,是河神煞的根源。”
“师父,你呢?”赵阳的手抖得厉害,桃木钉差点掉在地上。
李承道笑了笑,空洞的眼眶对着门口:“我欠他的,得亲自还。”他从棺材上跳下来,往自己身上贴满黄符,“记住,等会儿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开门,除非看见符纸变成金色。”
林婉儿刚跑到后院,就听见堂屋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像是棺材盖被从里面掀开了。她咬咬牙,抓起墙角的铁锹往槐树下挖——泥土刚被翻开,就冒出股浓烈的腥气,铁锹碰到个硬东西,“当”的一声弹了回来。
是个陶罐。
罐口用红布封着,上面贴着张发黄的符纸,已经被水泡得发软。林婉儿扯掉符纸的瞬间,罐子里传出女人的哭声,凄厉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她强忍着恐惧往罐里看,里面装着些零碎的骨头,骨头缝里卡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陈”字。
是陈老四媳妇的遗物。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赵阳的尖叫。林婉儿抓起陶罐往堂屋跑,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棺材盖躺在地上,里面灌满了黑色的水,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张人脸,都是欠条上的名字:王二麻子、李老五……他们的脸在水里扭曲、融化,最后都变成了李承道的样子,对着赵阳狞笑。
赵阳举着破煞镜,镜面正对着棺材,镜光里却映出个穿风衣的黑影,正从李承道的空洞眼眶里钻进去。李承道浑身抽搐,身上的黄符一张张变黑,嘴里嗬嗬地吐着黑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喉咙里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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