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的脸色变了,她看向赵阳流血的眼睛,又看向窗外——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无瞳的眼,正隔着窗纸,静静地“凝视”着这间屋子。而百草堂前屋的灯还亮着,陈默看见李承道站在药柜前,手里拿着那半块“伶”字碎片,左手背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青紫色,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游动。
安康医院的后山埋在浓雾里,像是被谁用湿棉絮裹住了。周明轩走在最前面,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及膝的野草,惊起几只翅膀带血的飞蛾。赵阳跟在后面,左手死死按着右眼,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草叶上,很快被晨露冲淡。
“就在前面那棵老槐树下。”周明轩突然停住脚,镇魂锣在他手里泛着冷光。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雾中隐约露出个歪斜的坟头,半截断裂的石碑斜插在土里,碑上刻着的“苏”字被苔藓啃得只剩个轮廓。
林婉儿突然拽住赵阳的胳膊,指尖冰凉:“不对劲。”她怀里的《冥戏考》不知何时翻开了,某页空白处竟渗出些暗红色的水渍,慢慢晕成双眼的形状,“这坟是新堆的,土还没结板。”
话音未落,周明轩突然敲响了镇魂锣。“铛”的一声闷响,浓雾像被劈开道裂缝,老槐树下的坟头突然塌陷,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腐土与血腥的气味涌出来,赵阳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下去看看。”周明轩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兴奋,从背包里掏出盏矿灯扔给陈默。陈默接过灯,光柱扫过洞口边缘——那里散落着些新鲜的纸钱,烧得半焦的纸灰上,印着鸣春班的戏服纹样。
李承道突然按住陈默的手,左手的黑手套不知何时戴上了,指尖在矿灯上留下淡淡的湿痕:“别下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引魂窟,进去就出不来了。”
“李道长是怕了?”周明轩冷笑一声,突然从风衣里掏出把匕首,刀身映出他镜片后的眼睛,“当年苏怜玉被活埋时,你们李家可是帮凶。现在装什么慈悲?”
李承道的肩膀猛地一颤,左手下意识地攥紧,手套被撑得发白。陈默这才注意到,老槐树的树干上刻着些模糊的字,凑近了看,竟是“李家欠命”四个血字,笔画里还嵌着些干枯的头发。
“师父,他说的是真的?”林婉儿的声音发紧,《冥戏考》在她怀里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别听他胡说!”李承道的声音陡然拔高,却掩不住一丝慌乱。就在这时,赵阳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右眼流出两行血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血珠。
“它在里面!”赵阳指着洞口,眼球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我看见它了,它穿着水绿戏服,胸口插着银针……”
周明轩突然把匕首架在赵阳脖子上:“李承道,要么你自己下去,要么我现在剜了他的眼,给苏怜玉当祭品。”他的镜片反射着矿灯的光,看不清表情,“反正血咒要的是三族亲,多他一个不多。”
“你疯了!”陈默立刻拔枪,却被林婉儿拦住。她的右眼泛着红血丝,显然刚用了那项秘术:“他不是要祭品,是要逼师父用‘血咒共鸣’。”她看向李承道,“苏怜玉的血咒认血脉,您是她的后人,只有您能引她出来。”
李承道沉默了片刻,突然扯掉左手的手套。手背的疤痕在矿灯光下清晰可见,那道月牙形的旧伤竟在缓缓渗血,与赵阳眼角的血同色。“二十年前,我爹就是在这里被拖下去的。”他的声音发哑,“当时他说,苏怜玉的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一面铜镜。”
他弯腰钻进洞口,陈默立刻跟上,矿灯的光柱在狭窄的通道里晃动,照出两侧墙壁上的抓痕——密密麻麻,深浅不一,像是有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通道尽头是间石室,正中央摆着口黑木棺材,棺盖敞开着,里面果然没有尸体,只有一面铜镜,镜面朝上,映着石室顶上的蛛网。
“小心!”林婉儿突然大喊,手里的《冥戏考》飞了出去,正好砸在铜镜上。铜镜发出一声脆响,镜面裂开道缝,缝里渗出些粘稠的黑血,在地上汇成条小溪,朝着李承道的方向流去。
李承道的左手突然被黑血缠住,那些血液顺着他的疤痕往里钻,他痛得闷哼一声,手背的皮肤竟鼓起些奇怪的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她来了。”李承道的声音发颤,矿灯的光柱扫过石室角落——那里站着个穿水绿戏服的人影,长发垂到脚踝,脸埋在阴影里,胸口插着十几根银针,针尾还系着红线,在黑暗中轻轻晃动。
无瞳鬼没有动,却有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陈默的枪掉在地上,他突然想起妹妹视频里的天花板,那些黑影原来不是眼睛,是无数根垂下的红线。
“还差一个……”无瞳鬼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贴着耳朵在说,“李家的债,该清了。”
李承道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他的手烫得惊人:“陈警官,你祖父是当年的验尸官,对不对?”他不等陈默回答,突然从怀里掏出半块戏服碎片,与周明轩那半块“玉”字拼在一起,正好是“怜玉”二字,“这是苏怜玉的定情信物,当年被你祖父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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