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街那头传来惨叫。不是一个人,是两个,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声音闷在喉咙里,最后变成“咕噜”一声,跟井里的水声一个调。
“是守井的衙役!”赵阳拽起林婉儿就往外跑,扁担都甩在了地上,“他们出事了!”
两人冲到街口,就看见老槐树下空荡荡的,那两个衙役不见了踪影,只有两顶帽子掉在井边,帽檐上沾着黑泥。钱百福贴的黄符碎成了纸渣,散在地上,被风吹得打转。
林婉儿突然举起铜镜,镜面对着井口。赵阳凑过去一看,吓得腿一软——镜中映出的井水里,浮着两个白花花的人影,正是那两个衙役,他们面朝上,嘴角咧着诡异的笑,脖颈处青黑色的指印跟王二的一模一样。
“师父!”林婉儿回头喊,却发现李承道不知何时站在槐树后,手里的铜葫芦正冒着丝丝白烟。
“晚了。”李承道声音发沉,把葫芦口对准井口,“这东西饿了二十年,刚出来就没打算客气。”
话音刚落,井里“哗啦”一声翻起水花,一只白森森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在井沿上,指缝里淌着黑泥,指甲长而卷曲,像老鸹的爪子。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只手爬出来,沿着井沿往外蔓延,青石板上立刻渗出水痕,腥臭气扑面而来。
“快跑!”李承道拽起林婉儿就往后退,同时从怀里掏出几张符咒,往空中一抛,“燃!”
符咒在空中自燃,火光映出个巨大的影子在井里晃动,那影子浮肿发白,看不清脸,只能看见无数只手在水里摆动,发出“咕噜咕噜”的汲水声。
赵阳被吓得钉在原地,直到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那手冰冷刺骨,带着股河泥味,他低头一看,竟是王二的尸首!不对,王二明明被埋了,可这张脸分明是他,嘴角还挂着笑,眼睛却空洞洞的,像两口小井。
“救……命……”赵阳想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看见王二的手背上沾着木屑,跟早上在井边看到的一样,是镇魂木的碎屑。
“用这个!”林婉儿突然扔过来一面小铜镜,正是那面破妄镜,“照它的脸!”
赵阳哆哆嗦嗦接过铜镜,镜面反射的光刚好照在王二的脸上。那尸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不是人的声音,像瓷器碎裂,脸上的笑瞬间扭曲,皮肤像泡发的纸一样皱缩起来,露出底下青黑色的骨头。
“快闪开!”李承道的声音穿透尖叫,赵阳只觉得被人猛地往后一拽,重重摔在地上。他抬头看见那尸首化作一滩黑水,渗进井沿的裂缝里,而井里的影子正慢慢往上爬,半个浮肿的脑袋已经露出水面,头发像水草一样漂在水上。
“它怕破妄镜。”林婉儿扶起赵阳,铜镜在她手里转了个圈,“是幻术,不是真的鬼魂。”
李承道却摇了摇头,铜葫芦里的白烟更浓了:“是真的,也是假的。是怨气借尸气聚的形,镇魂木镇不住,得找到源头。”他突然看向赵阳,“你祖父是赵守真,对不对?”
赵阳浑身一震:“你认识我祖父?”
“二十年前,是我亲手把他送进井里的。”李承道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他让我带句话给后人——‘井中密,血为匙’。”
这话刚说完,井里的影子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无数只手猛地拍向水面,水花溅起丈高,打湿了三人的衣襟。赵阳感觉左臂的胎记烫得像火,低头一看,那半片井纹胎记竟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胳膊滴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晕开,形状正好跟帛书上的图案重合。
“血为匙……”林婉儿盯着地上的血痕,突然明白了什么,“帛书上的密室,要用你的血才能打开!”
井里的影子似乎听见了这话,猛地加速往上爬,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井口,浮肿的皮肤上布满青苔,胸口处插着半块镇魂木,木头缝里还在淌黑血。
“今晚它要出来。”李承道把铜葫芦塞给林婉儿,“看好他,我去拖住它。”他从道袍里抽出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刻满符文,“记住,子时前必须打开密室,否则全镇的人都得变成它的替身。”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上去,桃木剑带着风声劈向那影子。赵阳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井里不断涌出的黑水,突然明白祖父帛书上的“密”字是什么——不是密室,是罪证,是二十年前被沉井的真相。
而此时的镇长府里,钱百福正跪在香案前,案上摆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跟井沿一样的花纹。他手里拿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鸦片账册”四个大字,嘴角挂着跟井中尸首一样的笑。
“快了……就快了……”他喃喃自语,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叮铃”一声脆响,像在回应他的话。而铃铛的影子投在墙上,竟变成一只抓着镇魂木的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一下,枯井镇的月光突然暗了下去。不是被云遮了,是井里涌出来的黑水漫过青石板,像块巨大的黑布,正一寸寸吞噬着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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