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已经挤到井边,正盯着网兜里的指甲看。他突然“咦”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放大镜,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张队,你看这儿。”他指着指甲边缘的锯齿状痕迹,“这弧度,像蚂蟥,但比蚂蟥的口器大十倍。还有这血,氧化程度不对,像是在水里泡了至少半个月,却一点没发臭——”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林婉儿拽了回来。她的脸色惨白,铜铃铛又开始响了,这次的声音很低沉,像有人在水下摇铃。“走了。”她往巷口拽赵阳,眼睛却盯着污水井深处,那里的水面黑得像墨,正慢慢鼓起一个小小的漩涡,“它听见了,它不高兴了。”
三人回到旅馆时,赵阳突然捂住头,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他的额头冒出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她说……还差三块……”他含糊不清地念叨,眼睛翻白,“要凑齐……凑齐……”
林婉儿赶紧往他嘴里塞了颗黑色的药丸,那是用墨斗线烧成的灰混着糯米做的。“别听!”她按住赵阳抽搐的肩膀,声音里终于带了点慌,“那是鬼语,听多了会被勾走魂的!”
李承道走到窗边,看着巷口渐渐散去的人群,污水井边的警察还在忙碌,黄色的警戒线在灰雨里像条醒目的黄泉路。他从怀里掏出张符纸,用指尖的火折子点燃,符灰飘进窗外的雨里,落地时竟拼出个“莲”字。
“王秀莲……”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罗盘的指针突然停下,死死指向污水井的方向,针尖上渗出一滴暗红的血珠,“这场雨,是她哭出来的。”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响声,像无数只手在外面拍门。赵阳的呻吟声渐渐低了下去,却开始无意识地重复一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
“在生化楼底下……它在等……”
赵阳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时,窗外的雨正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汇成蜿蜒的水痕,像无数条小蛇在爬。林婉儿坐在他对面的木凳上,手里拿着那半片染血的指甲,正用放大镜仔细看着,阳光透过雨幕照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张阴阳脸。
“醒了?”她把指甲放进证物袋,推过来一杯黑褐色的水,“师父用艾草和朱砂煮的,喝了能压惊。”杯子边缘结着层细小的盐粒,不知是水汽还是别的什么。
赵阳捏着鼻子灌下去,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直冲天灵盖,倒真让他清醒了不少。“我刚才……”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子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我说什么了?”
“你说‘生化楼底下’。”林婉儿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像把刚磨过的刀,“江城的生化楼,只有城西那栋废弃的日军实验室。”她从背包里翻出张泛黄的地图,用红笔圈出个方块,“十年前改成了富商的公司,三个月前突然停工,说是要翻新,其实是……”
“是出事了。”李承道掀帘进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打开时露出几块发黑的糕点。他往嘴里塞了块,含糊不清地说,“我刚去打听了,那富商叫周庆国,三个月前在公司加班时失踪,他老婆王秀莲报了案,却没提供任何线索,没过几天也不见了。”
赵阳突然想起梦里的画面——女人在浴缸里挣扎,男人的骂声像生锈的锯子在拉。他猛地站起来,木凳被带得翻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我要去生化楼看看。”
“疯了?”林婉儿皱眉,“那地方现在被封了,而且……”她看了眼窗外的污水井方向,“你忘了昨晚那东西的厉害了?”
“不去才会疯。”赵阳抓过外套,胳膊上的伤疤在阴雨天泛着青紫色,“我听见的不是胡话,是王秀莲在说话。她要凑齐的不是骨头,是证据——周庆国虐待她的证据。”
李承道突然笑了,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去吧,记得带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桃木葫芦,塞到赵阳手里,“里面装着我的血,遇到厉鬼能挡三分钟。”葫芦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摸着像冰。
生化楼在城西的荒坡上,墙皮剥落得像块烂疮,大门上贴着泛黄的封条,上面的红章已经模糊不清。赵阳绕到后门,那里的锁锈得不成样子,他用石头砸了几下就开了,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有人被掐住了脖子。
楼里弥漫着股福尔马林和霉味混合的气息,脚踩在地板上,扬起的灰尘里能看见细小的光斑。赵阳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墙壁,上面还留着“大东亚共荣”的残字,被人用红漆划得乱七八糟,像一道道血痕。
“有人吗?”他喊了一声,回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撞来撞去,变成细碎的呜咽。
走到二楼时,手电筒的光突然晃了一下,照到楼梯口的墙壁上——那里有个模糊的手印,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像是用湿泥按上去的,但颜色深得发黑,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腥气。
赵阳顺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的声响。三楼的走廊尽头有扇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蜡烛。他握紧手里的桃木葫芦,慢慢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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