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雾比之前更浓,连月光都穿不透,三人跟着陈老根往乡西走,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满是碎石和腐叶,踩上去“咯吱”响,像踩在骨头渣上。陈老根走在最前,手里举着盏马灯,昏黄的光在雾里散不开,只能照亮身前两步远的地方,他的藏青褂子被雾打湿,贴在背上,露出佝偻的脊背,活像个在坟堆里穿行的影子。
“快到了,炼毒窑的入口在山壁后面,被藤蔓盖着。”陈老根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马灯晃得厉害,灯光扫过旁边的灌木丛时,林婉儿忽然看见一双泛白的眼睛,正躲在叶子后面盯着他们——她刚要提醒,那眼睛又消失了,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赵阳背着帆布包,走得满头大汗,粗框眼镜滑到了鼻尖,他却没敢扶。手里的毒剂检测仪一直“嘀嘀”响,屏幕上的绿光越来越亮,指针快指到顶了。“师父,这附近的‘鬼毒’浓度快到临界点了,咱们得小心。”他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摸着包里的桃木钉弩,冰凉的木头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点。
转过一道山弯,果然看见一面黑漆漆的山壁,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藤蔓上开着细小的白色花朵,闻着却有股腥气。李承道走过去,用桃木牌碰了碰藤蔓,牌上的符文亮了亮,藤蔓竟像活物似的往回缩,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洞口,洞口里飘出的风带着焦糊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进去吧,里面的机关我只知道大概,是毒贩当年设的。”陈老根举着马灯往里照,灯光里能看见地上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里渗着黑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李承道第一个进去,林婉儿和赵阳跟在后面,陈老根断后,刚踏进洞口,身后的藤蔓就“唰”地缩回来,把洞口封得严严实实,瞬间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只有马灯的光在黑暗里晃荡。
“小心脚下的石板,毒贩设了‘踏空机关’,踩错了会掉下去。”陈老根的声音在洞里回响,带着诡异的回音,“我上次跟他们来的时候,看见过,第三块和第七块石板是松的。”
赵阳蹲下身,用手敲了敲石板,“咚咚”的闷响,他又掏出帆布包里的小锤子,轻轻敲了敲第三块石板,声音明显发空。“师父,他没说错,这石板下面是空的。”他从包里掏出几根细长的桃木钉,钉在石板边缘做标记,“咱们踩着标记走,应该没问题。”
四人踩着标记往前走,洞里越来越深,温度也越来越低,空气里的焦糊味更浓了。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间有个圆形的池子,池子里装满了黑绿色的液体,上面飘着一层泡沫,泡沫破裂时,竟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林婉儿吓得倒抽一口冷气,马灯的光晃过去,池子里竟漂浮着数十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雾瘴乡失踪的人!
那些尸体的胸口都有一个血洞,黑绿色的液体从血洞里往外出,把池水染得更浑浊。赵阳的毒剂检测仪“嘀”地响了一声,屏幕突然黑了,他拍了拍,没反应,“坏了,这液体的毒性太强,把仪器烧了。”
“吼——”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嘶吼,林婉儿转头一看,是个穿粗布衫的小孩,双眼泛白,嘴角淌着黑涎,举着个断了柄的锄头朝她扑来。她刚要举桃木剑,眼前的景象却突然变了——小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十二岁那年的家,她的母亲躺在地上,浑身抽搐,手里攥着个烟枪,父亲则在一旁疯狂地砸东西,嘴里喊着“给我货!给我货!”
“不——”林婉儿失控地冲过去,想拉住母亲的手,却扑了个空。眼前的景象又变了,这次是她母亲的葬礼,棺材是薄薄的木板做的,上面连个像样的漆都没有,她站在坟前,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银镯子,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是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虚影,正对着她笑:“你也会像你妈一样,被毒品害死……”
“婉儿!醒醒!”李承道的声音像惊雷,桃木牌“啪”地拍在林婉儿额头上,她浑身一颤,眼前的幻象瞬间消失,那个举着锄头的小孩还在面前,李承道已经甩出一张黄符,把小孩定在了原地。
赵阳也在一旁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师父,我刚才看见……看见我的机关术被人用来做毒具,害死了好多人。”他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小锤子掉在地上,“是‘怨魂幻象’,这洞里的怨气太浓,能勾起人最害怕的回忆。”
李承道没说话,目光落在石室的墙上。马灯的光扫过去,墙上竟刻着一行字:“玄清到此一游”——是他师兄的名字!旁边还贴着半张黄符,符纸已经发黑,上面的符文却还能看清,是师兄最擅长的“破邪符”。李承道走过去,小心地把符纸揭下来,符纸背面竟沾着点黑血,血已经干了,变成了暗红色。
“师兄当年确实来过这里。”李承道攥紧符纸,指节发白,“这符纸是他留下的,看来他当年也和咱们一样,遇到了‘鬼毒’,只是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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