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榆树的摇晃彻底停了,枝叶慢慢垂下来,树干上的裂口也开始愈合。树下的村民慢慢清醒过来,眼神恢复了神采,却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王宁看着老榆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赵阳没了,林婉儿也没了,这场破局,终究是付出了代价。
雨不知何时停了,东方泛起一抹惨白的鱼肚白,把后山的大果榆林染得像蒙了层霜。老榆树干上的裂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褐色的痕迹,像道结痂的伤疤。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被叫醒,揉着发沉的脑袋往镇里走,没人记得昨夜的诡异仪式,只当是淋了雨晕了头。
王宁蹲在老榆树下,捡起那片灰布裙的碎片。碎片上还沾着点墨绿色的黏液,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阴冷,反而带着丝淡淡的辛香,像芜荑的味道。李承道靠在树干上,桃木剑插在旁边的泥土里,剑身上的芜荑汁已经干透,留下黄褐色的痕迹,他望着远处的青石镇,眼底满是疲惫。
“都结束了?”王宁的声音有些沙哑,指尖捏着布片,指腹能摸到上面细小的针脚——这是林婉儿自己缝的裙子,之前赵阳还说过,林姑娘的针线活比镇上的绣娘还好。
李承道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颗大果榆种子,种子上没有青黑纹路,反而泛着淡淡的光泽:“老榆精的怨气散了,但它的灵还在。这些种子是从心核里掉出来的,带着婉儿的灵力,种在药铺门口,或许能保镇上平安。”他把种子递给王宁,“婉儿最后是自愿把灵力渡给种子的,她不想再有人变成木人。”
王宁接过种子,指尖传来细微的暖意,像是林婉儿留下的温度。他想起昨夜赵阳融进裂口时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紧——要是当初他早点发现赵阳的异常,要是他没让赵阳去后山采种子,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别自责了。”李承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是老榆精的怨气太盛,也是婉儿的命。她从跟着我那天起,就说要救天下受苦的人,现在也算遂了心愿。”
两人沉默着往镇里走,路过之前赵阳采种子的地方,王宁突然停住脚步。那里的泥土里,竟冒出了几株嫩绿的小芽,芽尖泛着淡淡的绿光,像是榆树苗,却比普通的榆树苗更有生气。“这是……”
“是赵阳的灵力。”李承道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小芽,“他最后没完全变成木人,还留着点本心,这芽是他用自己的灵力养出来的,以后会变成新的大果榆,不会再沾怨气。”
王宁看着那几株小芽,眼眶突然发热。他想起赵阳刚来时的模样,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半大孩子,跟着他学认药材,总把芜荑和其他药材弄混,却会在他累的时候,偷偷泡杯金银花茶放在桌案上。现在,这孩子变成了几株小芽,守在后山,守着这片曾被怨气缠过的土地。
回到百草堂,王宁把李承道给的种子种在了门口的泥土里,又在旁边撒了些芜荑和陈艾绒。种子长得很快,不过几天就冒出了芽,芽尖泛着绿光,和后山的小芽一模一样。他还把那片灰布裙的碎片,缝在了药柜的抽屉里,抽屉里装的是新炮制的芜荑,每次打开,都能闻到淡淡的辛香。
李承道走的那天,王宁送他到镇口。李承道把那个铜铃留给了他,铃身上的符文已经不再泛青黑,反而透着点暖意:“这铜铃能镇怨气,以后要是再出什么事,摇铃就行。我要去别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像婉儿一样,想救世人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青石镇再也没出过诡异的事。有人问王宁,药铺门口的小榆树为什么长得这么快,为什么新炮制的芜荑比以前更有效,王宁只笑着说:“这是有人在护着咱们镇呢。”
只是每逢雨夜,王宁总会在药铺门口的小榆树下,看见几片带着露水的芜荑叶,叶上还沾着点墨绿色的黏液,像极了林婉儿裙角的痕迹。他知道,那是婉儿和赵阳回来了,在看着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看着镇上平安生活的百姓。
有时,他还会听见小榆树下传来轻轻的说话声,一个温柔,一个清脆,像在讨论着新采的种子,像在说着未完的故事。王宁不会去打扰,只是默默泡上两杯金银花茶,放在小榆树下——一杯给婉儿,一杯给赵阳,就像他们还在的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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