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那个人说他爱我。

旁边那个浓眉大眼高鼻梁的男人陡然伸出手捏住我的脉搏，然后说，“气虚又加上梦魇，没什么，我开一副药方就好了。”

一旁的刘大人说，“这是邕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了，姓姜，我们都叫他姜大夫。”

李赦点了个头，那位姜大夫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位姑娘可曾去过西域？”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

姜大夫微微皱了眉头，又看了我一眼，“那便有些奇怪了。”然后他又问我，“这种突如其来的晕厥状况发生了几次？”

我想了想说，“一个月以前有一次，再接着就是现在。”我顿了顿，抬眼看着他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姜大夫，我是……我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李赦不满的皱了眉头，声音都加重了，“你别瞎说。”

姜大夫沉默了片刻，“倒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你身重蛊毒数年，就一直没有发现吗？”

“蛊毒？”我这已经不是震惊不震惊的事情了，我这已经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应了，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我却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就把我给砸蒙了。

显然除了这位姜大夫面色还算正常，在座的诸位都已经有些震惊了。

是李赦率先反应过来的，然后问这个姜大夫，“什么蛊毒？”

那位姜大夫的眸光重新落到我的脸上，有几分迟疑的问道，“姑娘……姑娘是真的不知道？”

我一头雾水的摇摇头，我这么健康怎么会中毒啊？还是蛊毒？前所未闻见所未见啊，我还这么年轻不会英年早逝吧？我心里咯噔一声，然后陷入无限的恐慌之中。

姜大夫沉默了片刻，“花间草蛊毒。”那位姜大夫又说，“这是西域蛊毒，奇就奇在不会极大地损害身中蛊毒人的性命，但会慢慢的侵蚀掉人的记忆，当这种蛊毒逐渐扩散的时候又会致使人出现记忆的偏差，到最后导致人疯魔。”

“但这种草蛊不是致人性命的毒蛊，可以逐渐抑制住也可以彻底根除。”姜大夫的眸光缓缓地落到我的脖颈上，“我看你的蛊毒已经扩散到了颈上。”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我的脖颈，李赦有些担忧的弯身看向我的脖颈，眸光顷刻之间变暗，“如何医治？”

姜大夫沉默了一下说，“我出身西域，这种蛊毒我十年前就见到过一个，身患草蛊者如常人，无异样，只是日渐昏沉，变得嗜睡、梦魇，最后无法从梦魇之间挣扎出来，一辈子都长眠。

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到最后陡然失声，“那不就是死了！”巨大的恐惧和无措陡然将我给淹没，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将我给瞬间吞没，我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死亡，这却是最让我恐惧的一刻。

姜大夫却格外平静的说，“是长眠，也只是长眠。身中草蛊者只是陷在梦魇之中无法逃脱，其他与生人无异。”

李赦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伸手抚上我的脸，让我的眸光和他相对，他温柔的开口说，“别怕，安柔别怕。”

我嘴巴都有些哆嗦了，泪眼婆娑的看着李赦的眼睛，“我……我要死了，我还这么年轻呢，李赦……李赦我害怕，我害怕……”

我怎么办啊？这算是飞来横祸吗？我还小啊，我才刚过了及笄，我还没有坐拥美男后宫三千呢，我就要死了？我就要被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蛊毒给被迫的提前结束我这冗长的一生了？

若是被周十一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给笑死了？不行不行不行，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总觉得我还能活，我觉得我还能在挣扎挣扎呢？

我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李赦将我抱住，我能感觉到他的害怕，他的手也有些颤抖，“你会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

姜大夫说，“这个世间唯有一种花能够彻底的解了这花间草蛊的度，但那花开在沙漠深处，此花名为天宝，十年难遇一支。若是幸运能遇到一次，若是不幸那迷失在沙漠之中也不是没有的。”

天宝。我陡然想起来那日沈未曦要请我去他家做客，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为了敷衍他就说沙漠之中有一种花十年难遇，听说叫花宝，若是表哥你出兵打仗能够偶然间遇到那便带回一支来吧。

我分明只是一句玩笑话，此刻却成了我的救命良方，可是我不想让沈未曦去了，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我觉得老天爷真的是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满屋子的人都震惊的看着我，大概是以为我疯了，我说，“姜大夫，你方才说我体内的草蛊是可以抑制的？”

“是。”

我又问他，“那如何抑制？我需要做什么？既然死不了，要那解药又有何用？”

李赦看着我，语气之间多了那么几分凌厉，“安柔，不要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开玩笑。”我抬眼看向李赦，“李赦，我能活着就好了。你方才也听到了那药十年一遇，就算是遇到了也兴许没有命活着出来，我为何要以身犯险？我为何要让无辜的人为我以身犯险啊？”

李赦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的眼睛，语气之间已然有些抬高和激动，他说，“我可以，只要能够把那解药带回来，我现在就可以！”

“可是我不可以。”我有些昏沉的摇了摇头，让刘大人和姜大夫都出去。整个房间都只剩下了我和李赦两个人，我这才十分平静的开口说，“李赦，我没有资格让任何一个人这样做，包括你，包括我的父妃、我的哥哥，我都没有这个资格。太难了，不值得。”

“什么是值得？”李赦的眼光微动已经有了泪光，“你告诉我什么是值得？谁不是拼了命的想活着，这蛊毒虽不至死，却极大地耗费你的生命。我不知道是谁，他又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可是谁不想活着？”顿了片刻，李赦的声音都带了几分的颤抖，他说，“安柔，我想你活着啊。”

我也想活着啊。可是，我这一条命也就算了，凭什么要搭上无辜人为我付命啊？若是没有这蛊毒，对我来说那天宝花就算是开的再艳丽，也都不过是一株危险又妖娆难遇的花罢了，有什么非要不可的呢？

没了那东西我也能活着，只是有些痛苦的活着罢了。谁不祈祷那够平安的活着啊？只是这芸芸众生，世人皆万般的苦楚，我也是其中一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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