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9天。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后，程蔚蔚立马跑到教学楼一楼旁边的小卖部去买面包，自从上次百日誓师大会后，四班的很多同学开始不去食堂吃晚餐，大部分人是家里炖了汤、炒了热菜送来，一是家里的营养健康，二是为了节约去食堂这段路以及排队打饭的时间。程蔚蔚则是完全不吃，今天突然觉得有些胃痛，才赶紧去小卖部。

远远看到小卖部门口就挤满了人，很多买方便面的，供水量太大，小卖部旁边的热水器显示的热水只有50度，一部分学生撕开了桶装包装袋，叉子插在面桶边缘，围在热水器旁边。

程蔚蔚期望自己挤进去的时候还能有面包，种类已经不奢求，或者，饼干也可以接受。

“蔚蔚！”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凌萝已经在小卖部不远处的空地上哭得泪流满面。

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擦了擦凌萝脸上的泪水，因为她几乎很少看见凌萝哭，而且还是哭得如此伤心，必然是遇到了什么极品的人或糟糕的事。眼泪可以用手擦，鼻涕的话......程蔚蔚狠心地紧闭双眼，扯起短袖校服袖口虚着眼睛向凌萝的大鼻涕靠近......

“拿开！你一个女孩子竟然不带纸！”凌萝突然又破涕而笑。

程蔚蔚见她这般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却被凌萝一把抱住，耳边传来她因为鼻阻发出的粗粗的呼吸声。

“怎么啦？怎么刚过18岁生日就开始哭了？”程蔚蔚用手掌轻轻拍着凌萝的后背。

“我害怕......蔚蔚，我真的害怕，我觉得我考不上.......呜呜......我方便面也没买到，我连在小卖部的这点竞争里都处于劣势.....呜呜......”话说到一半又哭了起来，这份焦灼与紧张完全渲染到程蔚蔚的情绪，她有点那么一点儿理解凌萝，但在安慰别人这件事上，程蔚蔚总显得举手无措，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觉得安慰难免捉襟见肘。

于是她只是用手轻轻拍着凌萝，试图让她安静下来，然后希望她明白再多的担心也无济于事，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过好数着日子的每一天，就是尽可能去想一些好的结果，或许，能给我们更多一分的信心。

“好了，我没事了，你今天怎么舍得来小卖部？你现在最多八十五斤！我输了我请你，小卖部随便选......你输了就你给我买！”凌萝松开她，大热天的，因为激动和拥抱带来了加倍的燥热，可她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我哪有这么瘦？！你还是要泡椒吗？我去给你买。”

“嗯嗯！加一盒酸奶。我保证不哭了。”凌萝说完已经先去热水器旁边守着了。

......

程蔚蔚拿着面包回到教室后，发现老程在自己的座位上，与其他家长不同，桌子上没有保温桶，也没有餐具，只有一个麦当劳的纸袋子。

“爸爸！你怎么来了？！”

老程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了，手里拿着个面包，等她靠近些对她说：“晚上你就吃面包啊？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程蔚蔚回答说：“麦当劳。”

“你都不打开看看，你怎么晓得是什么呀？”老程对女儿的反应略有不满，按照预想的情节，应该是欣喜地迫不及待地拆开纸袋子，然后饱含深情地惊讶地说：“哇！是汉堡！”

程蔚蔚猜想老程一定以为自己带来的是一份惊喜，偶尔听她提起去麦当劳见凌萝什么的，还以为自己有多么喜爱，毕竟，老程自己也没吃过汉堡、薯条，他就爱江城的胡辣壳小面。她指着包装袋上大大的“m”，说：“这个标志。”

老程笑盈盈地说：“那你快吃，学校这么远，我拿过来都怕凉了。”总之，也跟其他人一样，绝口不提学习的事。

程蔚蔚心底有很大的安慰，本来没有告诉老程她们这学期家长可以给学生送饭，因为她觉得挺麻烦的，这次他主动来看看自己，很开心。她说：“我妈呢？”

“你妈妈幼儿园有事儿，来不了，但是这个汉堡是她让我去买的。”老程一点都不会撒谎。

“是不是你们又吵架了？”程蔚蔚大口咬了汉堡，淡淡地边嚼边问。

老程转移话题，说：“那今天就这样，生活费还够不够，我多给你一些，到时候考完了不是还有毕业晚会吗？过后我们就不过来影响你了，或者，你希望我们也给你煮点汤？”

程蔚蔚摇摇头，说：“钱留下，汤就不必了。”

老程愣了一秒，从钱包里数出两百块，说：“那爸爸就走了？你，考试加油，我们到时候再家里为你打气！”

“嗯。”

看到老程离开的背影，程蔚蔚第一次觉得汉堡怎么这么干，哽到喉咙里的感觉，鼻子也酸酸的，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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