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搬来的邻居在敲门。王觉透过猫眼看出去,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站在门外,手里端着盘糕点。
“您好,我是对门的赵海。”男人的笑容恰到好处。
王觉开了条门缝。糕点看起来很精致,奶油裱花细腻得像艺术品。
“我自己做的,手艺还行。”赵海把盘子往前递了递。
奶油甜腻的香气钻进来。王觉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不是生理上的,而是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排斥。
“谢谢,但我对奶制品过敏。”他撒了谎。
赵海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恢复:“那太可惜了。”他没再多说,端着盘子回了对门。
关门时,王觉瞥见赵海家的玄关。鞋柜上放着个相框,里面是张黑白全家福。照片里的人都笑着,但眼睛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对劲。
夜里,王觉被窸窣声吵醒。声音来自墙壁另一侧,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刮擦墙面。他贴耳去听,那声音却停了。紧接着,他听见了咀嚼声——湿漉漉的、粘稠的咀嚼声,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第二天清晨,王觉在楼道里遇见赵海。对方眼下发青,却精神奕奕。
“昨晚睡得好吗?”赵海问。
王觉含糊地应了一声。电梯镜面里,赵海站得笔直,嘴角保持着固定的弧度。电梯下行时,灯忽然闪烁起来。在明灭的光线中,王觉看见镜子里赵海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钻过。
那晚的刮擦声又来了。这次更清晰,还夹杂着低语。王觉听不清内容,只觉得那语调让他头皮发麻。他猛地捶墙:“能不能小点声!”
声音戛然而止。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赵海站在门外,穿着睡衣,表情歉疚:“不好意思啊,我在整理旧物,吵到你了?”他的睡衣领口敞着,锁骨处有一片暗红色印记,像胎记,又像烫伤。
王觉的目光被那印记吸引。它似乎在微微蠕动。
“你脖子……”王觉脱口而出。
赵海摸了摸那块皮肤,笑容加深:“老毛病了,天气一变就犯。”他的手指按在印记上,那暗红竟稍稍褪去了一些。
王觉彻夜未眠。凌晨四点,他听见对门传来开门声。透过猫眼,他看见赵海拎着个黑色垃圾袋走出来。袋子很沉,底部被什么重物坠得变形。赵海下楼时,袋子一角破了,漏出几缕黑色的、像头发一样的东西。
清晨,王觉在楼下垃圾站旁看见了那个破掉的袋子。里面是些旧衣服,还有一顶假发。他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多疑。
但假发旁边,有一小块暗红色的、像皮肤一样的皮质物。边缘不规则,像是……撕下来的。
王觉后退两步,撞到了人。
是赵海。
“找东西?”赵海低头看看垃圾袋,又看看王觉,眼神平静得可怕,“这些是该扔了,用太久了。”
“用太久?”王觉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干。
“是啊。”赵海弯下腰,捡起那块暗红色皮子,轻轻搓了搓,“表皮层都老化了,得换新的才行。”他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说该换件衣服一样自然。
王觉逃回了家。他锁死门,搬来椅子抵住。一整天,他都在网上搜索“皮肤疾病”、“人格障碍”、“失踪人口”。黄昏时,他点开了一个本地论坛的老帖子。
五年前,这个小区发生过命案。一户人家全部失踪,现场异常干净,只在浴室地漏里发现了一些人体组织碎片。帖子说,那家人的男主人就有块锁骨附近的巨大胎记。
发帖人最后一句写道:“有人看见,那家的双胞胎弟弟第二天就搬走了东西。弟弟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他没有那块胎记。”
敲门声又响了。不紧不慢,三下一组。
王觉屏住呼吸。猫眼里,赵海端着一盘新做的糕点,奶油花裱得更加精美。他的脖子上围着丝巾。
“王先生,我知道你在家。”赵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闷闷的,“今天是我哥哥的忌日。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王觉的手搭在门把上,颤抖着。
“他死得挺惨的。”赵海继续说,声音里竟带着笑意,“但有些东西,死了比活着有用。比如皮肤,新鲜的时候最好移植。”
门把突然自己向下转动!王觉惊得松开手。锁舌弹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门开了条缝。赵海没有推门,只是把糕点盘子从门缝里塞了进来,稳稳放在玄关地上。
“尝尝吧。”赵海说,“这次没放奶油。我换了种……更健康的材料。”
盘子里的糕点呈现出淡淡的肉粉色。表面光滑,微微反光。
门缝外,赵海的眼睛贴着往里看:“你知道吗?人孤独的时候,身体会分泌一种物质。恐惧的时候,又会分泌另一种。这些化学物质会让肉质发生微妙变化。”他的声音压低,像在分享秘密,“我花了好些年,才学会怎么培养和提取。哥哥帮我验证了很多次。”
王觉盯着那盘肉粉色的糕点,胃里翻江倒海。
“你不吃也没关系。”赵海轻笑,“但你知道吗?你昨晚捶墙的时候,其实已经碰到‘它们’了。那些墙里的东西很喜欢你。它们说,你的恐惧闻起来……很特别。”
王觉猛地看向墙壁。雪白的墙面突然鼓起一个小包,像有什么在下面蠕动。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整面墙仿佛活了,无数凸起物在表面游走!
“它们饿了。”赵海的声音渐行渐远,“好好相处吧,新邻居。”
门关上了。墙壁上的凸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王觉看见其中一个鼓包裂开了条缝,里面是暗红色的、脉动着的肉。裂缝张开,像一张嘴,发出湿漉漉的吮吸声。
糕点盘子旁边,丝巾从门缝底下被慢慢抽走。赵海锁骨的位置露了出来——那片暗红印记不见了,皮肤光滑平整。
但王觉自己的锁骨处,突然开始发痒。他冲到浴室镜子前,扯开衣领。
一块淡红色的、指甲盖大小的印记,正慢慢浮现出来。颜色逐渐加深,边缘延伸出细小的分支,像在生长,又像在扎根。
墙里的吮吸声,突然变成了欢快的、此起彼伏的共鸣。
而门外,赵海轻声哼着歌,走回了对门。他的垃圾桶里,那顶假发的发丝,正在缓慢地、自行地蠕动着,像寻找下一个宿主的黑色触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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