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江辰缩在沙发角落,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他的声音嘶哑,像破旧的风箱。
对面的梁远叹了口气,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水杯边缘映出客厅惨白的灯光。
“伯父伯母的方式是偏激了些。”梁远的声音很平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温和,“可他们毕竟把你养大,那些规矩,总归有他们的道理。”
江辰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什么道理?!每天必须午夜前回家,门窗必须用特制的锁,见到穿红衣服的人要立刻避开……这些根本就是疯子的臆想!”
他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我三十岁了,活得像个见不得光的囚犯!”
梁远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倾身向前,握住了江辰颤抖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
“就试一次,好吗?”梁远的眼神无比真诚,“就按他们说的,再严守一个月。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觉得痛苦,我陪你一起搬走,去哪都行。”
江辰看着朋友眼中自己的倒影,那影子显得那么脆弱。他肩膀垮了下来,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最后一次。”
那天晚上,江辰严格按照父母留下的、那本字迹斑驳的“家规”行事。锁好特制的黄铜门栓,拉上厚重的遮光帘,在午夜钟声敲响前躺上了床。
他睡得极不安稳。梦中总有细碎的、像是爪子在刮擦玻璃的声音。
凌晨三点,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梁远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和一个地址:
“带你看点真正‘活着’的东西。现在,立刻来。”
后面附着的,是一个老旧剧院的名字。
江辰盯着屏幕,心脏莫名地狂跳。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剧院。鬼使神差地,他披上外套,第一次在绝对的深夜违反了家规——没有关掉所有灯,也没有在门口撒上那把古怪的粗盐。
他溜出了门。街道空无一人,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
剧院坐落在城市最偏僻的角落,外墙斑驳,挂着褪色的霓虹招牌,只有一个字还间歇性地亮着:“傀”。
梁远就站在那残缺的光影下,手里捏着两张暗红色的票。他看到江辰,露出了一个异常明亮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把票塞进江辰手里,“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剧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破败,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腐朽木材的气味。观众席稀疏地坐着十几个人,全都沉默不语,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不清。
舞台的幕布是深紫色的,上面有深色污渍,像干涸的血。
没有报幕,灯光骤然聚焦在舞台中央。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背对着观众。他的身形、衣着,甚至头发梳理的方式……
江辰的呼吸停滞了。
那背影,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这……这是什么恶作剧?”他转向梁远,声音发颤。
梁远只是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睛紧紧盯着舞台,闪烁着兴奋的光。
台上的“江辰”开始动了。他模仿着江辰早上刷牙时习惯性的左顾右盼,模仿他焦虑时啃拇指指甲的小动作,甚至用一种极其私人的、只有江辰独处时才有的颓丧姿势,坐到了舞台中央的一把椅子上。
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可怕。
“停下……”江辰低声说,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让他停下!”
梁远终于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专注。“看下去,”他的声音不容置疑,“这才是‘劝说’该有的样子。”
台上的“江辰”开始说话,内容正是傍晚时分,江辰向梁远倾诉的那些对父母、对家规的怨恨与疲惫。语气、停顿、哽咽的时机,分毫不差。
然后,“梁远”从舞台另一侧走了出来。那也不是真的梁远,但同样模仿得惟妙惟肖。
“舞台剧”进入了“劝说”环节。假梁远重复着晚上那些温暖的话语,握着假江辰的手,眼神充满鼓励。
假江辰慢慢被“说服”,脸上露出挣扎后妥协的疲惫。
观众席鸦雀无声,只有江辰越来越粗重的喘息。这不是表演!这是复刻!是把他最私密的时刻赤裸裸地剖开展览!
他想起身离开,双腿却像灌了铅。
舞台上的情节继续推进。被“说服”的假江辰,依照“家规”,在午夜前锁好了舞台道具门,拉上幕布当作窗帘,躺下。
舞台灯光暗下,只剩下一点幽绿的光,照着他假寐的脸。
寂静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然后,那扇被特制黄铜门栓(道具做得极其逼真)锁好的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打开了。
没有任何人碰它。
一个模糊的、高大得不自然的身影,侧着身,从狭窄的门缝里“滑”了进来。它没有脸,或者说,它的脸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化的阴影。
它走向床上假寐的“江辰”。
江辰看得浑身血液冻结。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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