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衣吊骨戏

作品:双生魂记|作者:山海云夕|分类:穿越|更新:2025-12-22 23:27:36|字数:13848字

我阿葵,是金陵城“喜荣班”里专唱哭丧戏的。

这行当可是红白喜事里的头一份!谁家老了人,不得请我们去哭几声?

哭得越惨,主家越有面子,赏钱越厚!

我这张脸,就是为哭戏生的——眉眼天生带愁,嗓子一吊,那悲声能从人天灵盖钻进去,直揪心肝肠子!

可班主总嫌我哭得“不够实”。

“阿葵啊,你这哭,像隔夜饭,闻着有味儿,入口不烫心!”

呸!死人都让我哭活了,还要怎样?

直到那天,班主神神秘秘抱来个黑漆匣子。

打开一看,是件戏服。

素白孝衣,麻布质地,却透着股阴惨惨的光泽。

衣襟、袖口、下摆,用暗红色的线绣着层层叠叠的蔓草纹,那红色深得发黑,像干涸的血。

最奇的是,衣服自带一股味儿。

不是霉味,是种极淡的、甜丝丝又凉嗖嗖的香气,像三九天打开的、放了冰片的蜜饯罐子。

“这可是宝贝,‘湘西尸班’流出来的‘泣衣’!”班主压低声音,眼冒精光。

“穿上它唱哭丧,保管你眼泪像开了闸的河,声腔直通幽冥地府!”

他搓着手,“今夜司徒家老太爷出殡,点名要最惨的哭。赏钱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我心动,又犯嘀咕。

“尸班”的东西?听着就晦气。

“班主,这衣裳……干净吗?”

“干净!干净得很!”班主拍胸脯,“就是有点儿‘认生’,头回穿,可能……有点凉。”

黄昏时分,我捧着那件“泣衣”进了后台。

入手沉甸甸,不像麻,倒像浸了水的皮子。

抖开时,那股甜凉气更浓了,钻进鼻孔,激得我太阳穴一跳一跳。

管它呢!为了赏钱!

我换上自己的里衣,再套上这件孝服。

刚一上身,我“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凉!透骨的凉!

不是布料那种凉,是像有无数根冰冷的细针,顺着毛孔扎进来,瞬间游走全身!

我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奇怪的是,这股凉意过后,身体深处反而泛起一丝诡异的……暖意?

像喝了口烈酒,从胃里烧上来。

对镜照,素白孝衣衬着我苍白的脸,那暗红蔓草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竟像活物在缓缓爬动。

我晃晃头,定睛再看,又不动了。

“阿葵!快!时辰到了!”班主在外头催。

司徒家灵堂,白幔高悬,纸钱纷飞。

棺材停在正中,檀香混着尸臭,味道冲鼻。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灵前,按照规矩,先拜。

一跪下,身上孝衣突然无风自动,下摆轻轻拂过地面。

那股甜凉气从我领口袖口散出来,混进灵堂的香烛味里。

我开始唱。

第一声哭腔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声音又高又锐,带着一种非人的凄厉,根本不是我能发出的调门!

而且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哗啦就下来了,冰凉冰凉的,流过脸颊,滴在孝衣上,瞬间被布料吸干,连点水渍都没留。

我越唱越悲,越哭越凶。

眼前渐渐模糊,不是泪,是像蒙了层白雾。

雾里,灵堂的景象变了。

那些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脸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片惨白。

棺材盖子似乎微微挪开了一条缝。

一股更浓的、甜腻腻的腐烂气味从缝里飘出来。

而我身上的孝衣,那些暗红蔓草纹,开始发热!

像烧红的铁丝烙在皮肤上!

我疼得想尖叫,嘴里却依旧流泻出更加悲痛欲绝的哭唱,声音完全不像我的,像个陌生女人在借我的喉咙嘶喊!

我想停,停不下来!

手脚也不听使唤,动作变得僵硬又夸张,一甩袖,一跪拜,充满一种诡异的仪式感。

灵堂里寂静无声。

只有我非人的哭唱在回荡。

那些“孝子贤孙”的白脸,齐齐转向我,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我。

棺材盖的缝隙更大了。

我看见里面伸出一只干枯青黑的手,指甲又长又尖,朝着我的方向,慢慢勾了勾。

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直接响在我脑子里,沙哑得如同两片砂纸摩擦。

“好……哭得好……再哭响些……把我……哭醒……”

我魂飞魄散!

拼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咬舌尖!

剧痛让我喉咙一哽,哭唱戛然而止。

我像截木头般向后栽倒。

耳边最后听见的,是班主气急败坏的声音和一片混乱的惊呼。

醒来时,我已躺在自家床上,喉咙火烧火燎,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班主坐在床边,脸色难看。

“阿葵,你昨晚……可把主家吓得不轻!”他眼神躲闪,“哭到一半突然厥过去,口吐白沫……赏钱打了对折!”

我挣扎着坐起,声音嘶哑:“那……那衣裳呢?”

班主支吾:“收……收起来了。你怕是累着了,歇几天吧。”

他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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