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老少爷们儿,您了坐稳喽,茶壶续上水,瓜子儿嗑起来!
今儿咱这段奇闻,嘿,说出来您了可能都不信!就发生在咱这四九城根儿底下,民国二十六年,卢沟桥那炮仗还没点响的前几个月!
在下冯六,家住南城鲜鱼口,是“泉香茶馆”里跑堂兼杂役的。
咱这活儿,不起眼儿!可您了想想,四九城的老少爷们儿,谁早起不奔茶馆来一壶高末儿,听听匣子,扯扯闲篇?
我冯六别的本事没有,就这双眼,毒!耳朵,灵!南来北往的客,三教九流的人,打眼一过,是穷是富,是喜是愁,心里门儿清!
可就这么个自诩明白的冯六,愣是让一壶“白开水”,给卷进了一桩比护城河淤泥还脏、还深、还邪性的阎王债里!
这事儿,得打那年春脖子说起。天儿干得邪乎,护城河见了底,井水都带着股土腥子味。
茶馆里生意照旧,人声鼎沸。
那天晌午,我正提着大铜壶给各桌续水,门帘子一挑,打外头蹭进来一个人。
为啥说“蹭”呢?这位爷走路啊,脚底下没根儿,轻飘飘的,像片儿让风刮进来的破纸。
穿着一身灰不拉几、浆洗得发白的旧长衫,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大春天的,脖颈子却缩着,好像怕冷。
脸盘子瘦得脱了相,颧骨支棱着,眼窝子陷进去俩黑窟窿。
可偏偏这脸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蜡黄的亮光,像刚刷了层桐油的皮影人儿。
最扎眼的是他那双手,干瘦得像鸡爪子,手指头奇长,指甲盖儿却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点儿青白色。
他怀里,紧紧搂着个物件儿,用一块半新不旧的蓝粗布裹着,鼓鼓囊囊。
这位爷进门也不言语,挑了个最靠里、最背光的旮旯桌坐下。
把怀里那布包小心翼翼搁在桌上,发出“咚”一声闷响,不像空家伙。
“爷,您了用点儿什么?香片?龙井?还是来碗烂肉面?”我堆着笑凑过去。
他缓缓抬起头,那俩黑窟窿似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住我手里提溜着的、还冒着热气儿的大铜壶。
眼神儿里头,有种我形容不上来的东西——像是渴极了的狼看见肉,又像是……恐惧?
“水。”他嗓子眼儿里挤出个字儿,又干又涩,像两片砂纸在磨,“白水。凉的。”
嘿,新鲜!上茶馆单点白水?还不要热的?
“得嘞!凉白开一碗,这就给您了端来!”我麻利儿应着,心里却画了个魂儿。
转身去后灶大水缸里舀了一碗放凉了的开水。
端过去,轻轻放在他面前。
这位怪客盯着那碗清澈见底的水,喉结上上下下剧烈地滚动,却并不急着喝。
他伸出那鸡爪子似的手,轻轻掀开桌上蓝布包的一角。
露出里头的东西——是个壶。
嘿!那壶可真叫一个绝!
非瓷非陶,非铜非铁,颜色是一种陈年骨头似的暗黄色,表面油亮油亮的,像是被手摩挲了几十年。
壶形也怪,像个缩脖子的老龟,壶嘴又细又长,弯弯曲曲。
壶把手上,雕着些密密麻麻、扭来扭去的花纹,瞅着不像花儿,倒像是……一堆纠缠在一块儿的、极小极细的人形?
我正抻脖子瞅呢,那怪客猛地一拽蓝布,又把壶盖了个严实。
他这才端起水碗,送到嘴边。
不是“喝”,是“抿”。
极小心地、用嘴唇沾了那么一丁点儿,然后闭上眼,喉头微动,像是在品味什么琼浆玉液。
脸上那蜡黄的光,似乎更亮了一点点。
接着,他做了一件让我后脊梁发毛的事儿——他居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鼻烟壶似的青玉瓶子,拔开塞子,往那碗白水里,小心翼翼地滴了一滴什么玩意儿。
那液体无色,滴入水中也没痕迹。
但他滴完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满足、又带着点病态贪婪的光。
然后,他才小口小口,极其珍惜地把那碗“加料”的白水喝光了。
一滴不剩。
喝完,他咂咂嘴,长长舒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一股子极淡的、像是什么药材又像是什么东西腐败了的甜腥气。
“伙计,这水……不错。”他抬眼看看我,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哪儿打的?”
“就后头井里,老井,甜着呢。”我随口应道。
他点点头,没再多问,掏出几个铜子儿放桌上,重新裹好那个怪壶,抱在怀里,又像进来时那样,轻飘飘地“蹭”出了茶馆。
我收起铜子儿,心里直嘀咕:这主儿,透着邪性!
打那天起,这位怪客隔三差五就来。
每回都是晌午,每回都坐那个旮旯,每回都要一碗凉白开。
每回都掏出那小玉瓶,往里滴一滴“料”,然后一脸陶醉地喝光。
我好奇心被勾得跟猫抓似的。
那玉瓶里到底是啥?仙露?毒药?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他怀里那怪壶,又是个啥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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