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所言,甚是。追击陆瑁,固然能剪除蜀汉在荆扬的势力,但……”钟会顿了顿,抬起头,扫视了在座的众人,“诸位可曾想过,此番东征,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夏侯将军麾下十万精锐,加上诸葛将军,与廖化一部血战多时,伤亡不小。王将军在南线与句扶鏖战,亦有损失。就连我那七万叶县军,为了合围之势,也消耗不少。”
他转身面向夏侯玄:“此番交锋,陆瑁虽败,却也成功削弱了我们的实力。若强行追击庐江,关兴手握十四万生力军,加之陆瑁残部死守,我军纵能攻克,也必是惨胜。届时,魏军元气大伤,如何抵御北方胡患?又如何面对可能卷土重来的蜀汉?”
夏侯玄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钟会指向建业方向,目光如炬:“而吴军呢?十万大军,被陆瑁两万人马正面击溃,主帅孙峻更是狼狈逃回城中。如今的建业,城内守军尚有八万,但军心已散,士气全无。孙峻威望扫地,吴主孙亮年幼无知,朝中内乱不断,正是攻城拔寨,一举覆灭东吴的最好时机!”
诸葛诞有些疑惑:“可陛下之令,是配合东吴,钳制蜀汉。若我等攻灭东吴,恐与陛下初衷不符。”
“陛下之初衷,是剪除蜀汉羽翼,稳固中原。”钟会冷声道,“但此番交战,蜀汉虽败,陆瑁却逃。若不趁势剪除东吴,待其缓过神来,或卷土重来,或再次与蜀汉联手,我大魏岂非永无宁日?届时,陛下是怪我等违背旨意,还是赞我等为大魏立下不世之功?”
夏侯玄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凝视着舆图,脑海中飞速权衡着利弊。
追击陆瑁,风险大,收益不确定,且会继续消耗魏军元气。
攻打建业,风险小,收益巨大,一旦成功,便可彻底解决东吴这个长久以来的边患,让大魏可以集中精力应对蜀汉和北方。
“士季所言,甚合我心。”夏侯玄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自古兵者诡道也。司马大将军布下此局,本意是欲将蜀吴一网打尽。如今陆瑁虽逃,但东吴已如朽木。若弃此良机,坐等其死灰复燃,岂非妇人之仁?”
他猛地一拍桌案,下定决心:“传我将令!全军整合,放弃追击陆瑁!直扑眼前的建业!”
建业城。
城墙之上,吴主孙亮年仅十岁,身披甲胄,却显得瘦小而苍白。他紧紧抓住城垛,俯瞰着城外,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魏军营帐,眼中充满了恐惧。
在他身旁,是神色颓然的太傅孙峻,以及几位吴国重臣。
“魏军……魏军为何不走?”孙亮颤声问道,“他们不是应该去追击蜀汉陆瑁吗?为何……为何要来攻打我们的建业?”
孙峻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流。他如何能告诉年幼的君主,那不是追击,那是魏军在收割一场精心策划的渔翁之利?
“陛下,魏军此举,是趁我军元气大伤,欲图不轨!”孙峻强作镇定道,“但建业城高墙厚,有八万精锐守军,魏军仓促来攻,岂能得逞?”
他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八万“精锐”?那群在陆瑁的枪下被吓破胆的散兵游勇,还能算精锐吗?
“报——!”一名斥候跌跌撞撞跑上城楼,“魏军前锋已至城下,主将钟会,夏侯玄!”
孙峻心头猛跳。钟会和夏侯玄,这两位魏国最富智计的将领,竟然亲自领兵!
城下,钟会策马出列,仰头望向城楼。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真气,清晰地传入城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吴主孙亮!太傅孙峻!尔等皆为聪明之人,当知天命所归!大魏天兵已至,尔等困守孤城,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速速开城投降,我大魏皇帝仁德,必不加罪!”
孙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钟会骂道:“钟士季!你枉为大魏将才,竟做此背信弃义之举!我东吴与大魏乃是盟友,共同讨伐蜀汉,尔等何敢如此!”
钟会轻蔑一笑:“盟友?孙太傅忘了陆瑁如何击溃你军了吗?你等怯懦无能,竟让区区两万汉军撕裂防线,我大魏将士岂能与你等为伍?此番,不过是替天行道,剪除你东吴这腐朽之国,还江东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罢了!”
他的话,如同一柄尖刀,直刺孙峻的痛处,也彻底击垮了城内吴军那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攻城!”钟会不再废话,大手一挥。
“咚!咚!咚!”
魏军战鼓擂动,如雷贯耳,如同黑色的潮水,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建业城扑来。
魏军的攻城,与以往东吴见识过的任何攻城战都不同。他们没有试探,没有佯攻,一开始就是最猛烈、最直接的全面压制。
投石车、床弩,组成了密集的火力网,对着建业的城墙狂轰滥炸。巨大的石块和手臂粗的弩箭,呼啸着砸向城头,将城墙上的守军和女墙,砸得支离破碎。
“放箭!放箭!”孙峻嘶声力竭地指挥着,但吴军的箭矢,在魏军密集的盾牌阵前,显得如此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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