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光洒在柳溪村工作室的院子里，玉米秸秆的清香混着陈皮茶的暖意飘散开。顾母蹲在石桌前，正仔细整理着血压计的袖带——淡蓝色的袖带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却是她这半年来最常用的“伙伴”。她的手指轻轻抚平袖带边缘的褶皱，按之前苏砚教的方法，把魔术贴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连边角都对齐得整整齐齐，生怕给老人用的时候不舒服。

“张奶奶，您先坐会儿，我给李爷爷测完就到您。”顾母抬头笑着招呼，声音比半年前柔和了太多。她身上穿的不是以前常穿的名牌外套，而是件洗得柔软的浅灰色针织衫，袖口还沾着点草药的碎末——早上帮苏砚整理艾条时蹭到的，却一点都不在意。头发也简单挽在脑后，用根木簪固定，少了几分以前的精致，多了几分接地气的亲切。

李爷爷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刚采的野菊花——是给苏砚和顾母的，说“泡水喝能明目”。他的记性不太好，却记得顾母刚来时的样子：穿着高跟鞋在土路上崴了脚，皱着眉嫌院子里的鸡粪脏，测血压时手忙脚乱，连袖带都缠反了。现在再看，眼前的顾母蹲在小凳子上，还特意把自己的棉垫让给他坐，眼里满是耐心。

“李爷爷，您慢点，先喝口水。”顾母递过杯温好的陈皮茶，杯子是村里王大娘送的，上面印着朵小菊花。她帮李爷爷把拐杖靠在桌边，又轻轻卷开他的袖子——老人的胳膊上有层薄皮，她特意放慢动作，怕弄疼他，“您最近是不是又去山上采草药了？袖口都沾着泥呢。”

李爷爷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的牙：“是啊，想给你和苏医生留点，你们帮我们看病，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谢的。”他顿了顿，看着顾母熟练地把袖带缠在自己胳膊上，突然说，“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总觉得你像电视里的‘大人物’，离我们远得很，现在倒像自家闺女一样，贴心。”

顾母的手顿了一下，血压计的开关差点按错。她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跟着顾晏辰来公益，心里满是不情愿，觉得“蹲在村里给老人测血压掉价”，连说话都带着敷衍。是苏砚拉着她的手，教她认穴位，跟她说“帮人不是为了面子，是为了心里踏实”；是张奶奶在她崴脚时，连夜给她熬了草药膏，说“姑娘，别嫌弃农村，我们人心热”。这些温暖，一点点磨掉了她身上的浮躁，也让她慢慢明白，以前追的那些“钱和面子”，远不如老人一句真心的认可。

“以前是我糊涂，不懂事。”顾母的声音有点轻，她按下血压计的开关，屏幕上的数字慢慢跳动，“现在跟着苏医生和晏辰做公益，才知道帮人是件这么踏实的事。您看，这血压计还是我家老顾捐的，以前他总说我‘瞎折腾’，现在也帮着联系设备，比我还积极呢。”

李爷爷看着屏幕上的数字，125/80，比上次好多了。顾母把数值记在老人的健康档案上，还特意用红笔圈了圈，写了句“继续保持，少熬夜”。她想起苏砚教她的，每个老人的档案都要写句贴心话，比如张奶奶的档案上写着“记得每天揉足三里”，王爷爷的写着“别吃太咸的咸菜”。这些小事，以前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现在却做得格外认真。

“您这血压控制得不错，就是以后别太早起来去山上，露水重，容易着凉。”顾母帮李爷爷解下袖带，又帮他把袖子卷好，“我教您个小方法，每天早上起来揉按太阳穴，顺时针揉三十下，逆时针揉三十下，能缓解头晕，比吃止疼药管用。”她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手示范，动作比刚开始学的时候熟练多了。

李爷爷跟着学，笨手笨脚的，顾母就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教。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像幅温暖的画。旁边的张奶奶看得笑了：“李大哥，你以前总说怕‘城里来的医生’，现在跟顾姑娘多亲，比跟你家小子还亲呢！”

李爷爷也笑了，拍了拍顾母的手：“顾姑娘是个好人啊！上次我感冒发烧，儿女都在外地，是她连夜给我送退烧药，还帮我煮了粥。以前总听人说‘有钱人都心冷’，现在才知道，是我错了，好人和钱多少没关系，和心热不热有关系。”

“您别这么说，我以前也做过不少错事。”顾母的眼眶突然红了，她想起以前为了帮陈建明隐瞒问题路由器，差点让村里的孩子受了害；想起为了顾氏的生意，诬陷苏砚“用假针灸骗钱”；想起顾晏辰红着眼跟她说“妈，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时的样子。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里，让她更明白现在做的事有多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她自己做的艾草香囊：“李爷爷，这个送给您，里面放了陈皮和艾草，挂在屋里能驱虫，还能安神。我跟苏医生学的，虽然做得不好，您别嫌弃。”

李爷爷赶紧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笑得眼睛都眯了：“香！比我家小子从城里买的还香！我要挂在床头，天天闻着，就像你在身边一样，心里踏实。”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顾母，“姑娘，你是个好人，真的。以前我总觉得你离我们远，现在才知道，你心里装着我们这些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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