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散落的血书拓片和那本沉甸甸的账本,指节都捏得发白。
密室里的寒气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可我后背却全是冷汗——方振武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踏在青石板上的“咚咚”声,像敲在我的心尖上。
不能慌。我咬了咬下唇,舌尖的痛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把账本和拓片塞进贴身的夹层里,又用粗布腰带紧紧勒住,确保跑动时不会发出声响。之前换的仆役服沾了些灰尘,我往脸上抹了两把灶灰,瞬间从清丽的女子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杂役,这才贴着石室的墙壁往暗门挪。
暗门后的通道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石壁上的苔藓湿滑冰凉,蹭得我手臂发痒。我屏住呼吸,每走一步都先试探着踩稳,生怕触发什么隐藏的机关。刚才和方莲生交手时,绣春刀的刀鞘磕在石壁上,留下了一道浅痕,现在正好顺着这道痕迹往回走,省了不少辨认方向的功夫。
快到通道口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两个兵卒的说话声,粗嘎的嗓音混着酒气飘进来:“把总说了,盯紧祠堂每一个角,就算是只耗子也别放过!”
“呸,这鬼天气,冻得老子脚都麻了。换岗时间快到了吧?我得去灶房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趴在通道口的石板后,透过缝隙往外看。祠堂后院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昏黄的光线下,两个穿着绿营制服的兵卒正靠在假山旁搓手,离我藏身的位置不过三丈远。
换岗!这是唯一的机会。我紧紧攥着袖中的银簪,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死死盯着院墙上的日晷,当那根歪斜的指针指向亥时三刻时,远处传来了集合的哨声。
“快走快走,换岗了!”两个兵卒骂骂咧咧地往院外跑,脚步声越来越远。
就是现在!我猛地推开石板,像狸猫一样蹿了出去,落地时脚尖轻点,几乎没发出声音。按照之前踩好的路线,贴着墙根往祠堂大门挪——那里有个侧门,是送祭品的仆役常走的,守卫相对松懈。
刚绕过那十八个面目狰狞的木雕,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喝:“站住!你是哪个房的?”
我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慢慢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怯懦:“回、回官爷,我是前院张妈家的,来给祠堂送新蒸的供馍。”
说话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兵卒,手里握着长枪,枪尖对着我的胸口,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送供馍?这个时辰早过了送祭品的时间了。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坏了,是方振武安排的暗线,比普通兵卒警惕多了。我垂下头,故意让刘海遮住眼睛,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我、我是新来的,张妈病了,让我替她跑一趟。供馍在那边石桌上,官爷您看。”
我往石桌的方向指了指,那里确实放着一笼供馍——是我早上混进来时特意带来的,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情况。络腮胡兵卒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又扭头看了看石桌,眉头皱了起来:“供馍怎么少了两个?”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立刻挤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刚、刚才路过灶房,被王厨子家的狗追,慌不择路时掉了两个……官爷,我真的是来送供馍的,要是误了时辰,张妈会打死我的。”说着,还故意吸了吸鼻子,装作要哭的样子。
络腮胡兵卒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滚吧滚吧,下次注意点!”
我连忙点头哈腰:“谢谢官爷,谢谢官爷。”转身就要走,脚下却故意一滑,“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空篮子飞了出去,正好砸在旁边的铜铃上。
“当——”清脆的铜铃声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你他娘的干什么!”络腮胡兵卒怒喝一声,举着枪就冲了过来。
我要的就是这个!趁着他注意力被铜铃吸引,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地上的一把炉灰,劈头盖脸就往他脸上撒去。
“啊——我的眼睛!”络腮胡兵卒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连连后退,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趁机往侧门跑,刚推开一条门缝,就听到远处传来方振武暴怒的声音:“什么人在吵?!”
完了,被他听见了。我不敢多想,推开侧门就往外冲。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巷子,两旁的墙壁高得吓人,把月光都挡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盏破旧的灯笼挂在墙上,忽明忽暗。
“追!别让她跑了!”方振武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有马蹄声和兵卒的呐喊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我拼尽全力往前跑,裤脚被地上的石子划破,脚踝火辣辣地疼,可我不敢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抓住,账本和拓片还在我身上,那是揭穿方氏阴谋的唯一证据。
跑着跑着,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吱呀”一声,一扇木门被推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刚要关门,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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