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他几乎是跌坐进太师椅,冷汗早已浸湿了厚重的官服后襟。府中侍卫已仔细查验过现场,除了刺客和女儿,再无第五人的痕迹。他的女儿,一个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深闺少女,绝无可能有此等手段。那三名刺客皆是经验老道的杀手,却死得如此干脆利落,仿佛被无形的鬼魅收割了性命……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鬼上身?还是……更甚的妖邪作祟?
孔明轩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深想下去。他必须,必须尽快请动道法高深的天师前来驱邪镇宅!此事关乎孔家声誉,更关乎……他不敢细想的某种存在。
而与此同时,花园之中,听闻她“病愈”特意前来探望的镇远侯世子赵珩,正“偶遇”了在丫鬟小心翼翼搀扶下散步的孔婉。
她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脸色苍白近乎透明,仿佛阳光强烈些便能将她融化。见到他,她微微垂下眼睑,脸颊飞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眼神羞涩又带着全然的依赖,需要紧紧倚着丫鬟的手臂才能站稳。
然而,就在她微微偏头,用绣帕掩饰性地轻拭嘴角时,赵珩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与这副柔弱皮囊截然不同的冰冷审视,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奋?那眼神,绝非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所能拥有,更像是一个隐匿在暗处的猎手,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误入领地的猎物。
这反常的一瞥,非但未让赵珩感到惊惧退缩,反而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他心底那股混合着强烈探究与征服欲的兴奋。他这位看似循规蹈矩的未婚妻,内里似乎藏着比他想象中,要精彩千百倍的秘密。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稳步上前,语气温和,那双凤眸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灼热,紧紧锁住她:“婉儿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孔婉”抬起眼,怯怯地迎上他的目光,又迅速低下头,细声细气地回答:“劳珩哥哥挂心,好……好些了。” 声音轻软,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
只是,在她低垂的眼睫掩盖之下,那片混乱的识海深处,几个迥异的声音正在无声地交锋:
(尼姑意识) 阿弥陀佛,又是一个沉溺于皮相情欲的可怜人,红粉骷髅,皆是虚妄。
(医仙意识) 皮相倒算上乘,只是眼下微青,气血略显虚浮,观其步履,肾水似有亏空之象。
(将军意识) 保护主体!此人眼神锐利,气息内敛,步伐沉稳,绝非寻常纨绔,需警惕其意图。
(乞丐意识) 饿……他腰间那块玉佩,能换好多肉包子吧……
(游侠意识) 嗤,这小子眼神够劲儿,老娘当年行走江湖,这等自命风流的侠少见得多了,不如让老娘来会会他?
而那个最初苏醒的、属于“洛晓羽”的、最核心却也是最微弱的意识,只是疲惫地蜷缩在角落,对外界的纷扰恍若未闻。她的右手依旧无意识地虚握着,仿佛在努力抓住那缕源于血色婚礼、几乎要彻底消散于轮回之中的微弱暖意——那是她存在过的,最后坐标。
就在“孔婉”识海中那个属于游侠的意识跃跃欲试,准备接管身体与这位世子周旋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婉儿!”
孔明轩快步走来,脸色依旧带着未散的余悸。他先是严厉地扫了一眼搀扶着女儿的丫鬟,随即转向赵珩,勉强挤出一丝礼节性的笑容,语气却不容置疑:“赵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小女身子尚未痊愈,实在不宜见风,更需静养,恐怕不便久陪世子叙话了。”
他话语中的逐客意味明显,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仿佛生怕赵珩在此地多停留一刻,便会沾染上什么不祥之物。
赵珩眸光微闪,心思电转。孔明轩这般失态,结合清晨那三具尸体……他这位未来岳丈,显然是知晓内情,并且怕到了极点。这反而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非但没有顺势告辞,反而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愈发恭敬,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世伯容禀,晚辈方才见府上似乎有些……异动?又见世伯面带忧色,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他不等孔明轩搪塞,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晚辈与青云剑宗的竹剑天师有几分交情。天师道法高深,最擅处理此类‘非常之事’。若世伯不弃,晚辈或可修书一封,请天师前来府上一观,也好求个心安。”
“青云剑宗?竹剑天师?” 孔明轩瞳孔微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青云剑宗乃是当世有名的修真大派,其门人以剑证道,诛邪退魔,声名远播。那位竹剑天师,更是传闻中已臻化境的高人!若有他出面,无论女儿是被恶鬼附身还是妖邪作祟,想必都能……
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压下他所有的顾虑和那点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
孔明轩脸上的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最终化为一种混合着希望与疲惫的妥协。他重重叹了口气,对着赵珩深深一揖:“若……若世子真能请动竹剑天师,那便是救我孔家于水火!此恩,孔某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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