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轩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伤口,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他看着自己母亲那张冰冷绝情的脸,看着郑峒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殿外忠心护卫正被屠戮……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
力量!他需要力量!足以碾压一切阴谋诡计、守护所珍视之物的绝对力量!而不是这被重伤和所谓“孝道”锁链禁锢的储君虚名!
他猛地踏前一步,无视郑峒瞬间按在刀柄上的手,目光如电,直刺老王妃:“肃清朝纲?好一个冠冕堂皇!母后莫不是忘了,当年先帝驾崩前夜,是谁守在紫宸殿外,拦住了所有求见的太医?又是谁,在玉绾女官试图用南狄秘药吊住先帝一口气时,以‘巫蛊惑乱’之名,将其杖毙灭口?!”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
老王妃雍容的面具瞬间崩裂,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郑峒和殿内禁军也无不色变,惊疑不定地看向老王妃。
“你……你胡说什么?!”老王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尖锐的颤抖。
“儿臣是否胡说,母后心中有数!”萧宸轩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玉绾死前,曾将半块龙纹璧缝入襁褓!那里面,不仅藏着先帝遗诏,更藏着她以命换来的——先帝暴毙的真相!母后,您如此迫不及待地清洗‘妖邪’,究竟是怕谢婉如体内的‘雪魄’,还是怕她终有一日,揭开您弑君夺权的滔天罪行?!”
“住口!住口!”老王妃失态地尖叫起来,保养得宜的手指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逆子!你被妖女蛊惑至深,竟敢污蔑生母!郑峒!给哀家拿下这个疯子!”
“末将遵旨!”郑峒眼中凶光毕露,再无顾忌,“太子殿下神志昏聩,妖言惑众!来人,护驾!拿下逆贼萧宸轩!”
数名禁军精锐如狼似虎般扑上!
“保护殿下!”雷燚目眦欲裂,拔刀挡在萧宸轩身前!仅存的几名玄甲卫也怒吼着迎上!
凝华殿内,瞬间化作血腥的修罗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萧宸轩重伤之躯,在雷燚的拼死护卫下,艰难地躲避着致命的攻击,后背的伤口不断被牵动,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袍。
“走!殿下快走!”雷燚用身体硬抗一刀,将萧宸轩猛地推向侧殿小门,“去后殿密道!鹞鹰……鹞鹰死前……有东西……给……”
话音未落,郑峒的刀锋已如毒蛇般刺入雷燚的后心!
“雷燚——!”萧宸轩的嘶吼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雷燚口中喷出鲜血,身体缓缓软倒,眼睛却死死盯着萧宸轩,用尽最后力气嘶喊:“走啊……玉玺……密诏……在……” 未尽的话语被涌出的血沫淹没。
玉玺?密诏?鹞鹰留下的?!
萧宸轩心脏狂跳!巨大的悲痛瞬间被一线冰冷的希望取代!他不再犹豫,借着雷燚用生命创造的间隙,猛地撞开侧殿小门,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回廊中。
“追!格杀勿论!”郑峒气急败坏地怒吼。
凝华殿后殿,尘封的佛堂弥漫着腐朽的檀香气息。昏暗的光线下,积满灰尘的佛像低眉垂目,俯瞰着闯入的血色身影。
萧宸轩背靠着冰冷的佛龛,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雷燚临死前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鹞鹰……那个柳玄金最信任的暗桩,死在了黑水涧……他留下了什么?
他强撑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佛堂每一个角落。积尘的蒲团?空荡的香案?斑驳的墙壁?突然,他的目光钉在佛像莲花座下一块颜色略深的青砖上。那块砖的边缘,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被利器划过的刻痕——一个不起眼的鸢尾花符号!
是鹞鹰的标记!
萧宸轩扑到莲花座前,不顾伤口崩裂的剧痛,用染血的手指抠住那块青砖边缘,猛地发力!
“咔哒!”青砖被撬开!下面是一个浅坑,坑内静静躺着一个巴掌大小、被油布层层包裹的硬物。
他颤抖着手剥开油布,露出的东西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半块残缺的、雕刻着盘龙纹的玉玺!
玉玺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人用巨力硬生生砸碎!而在玉玺旁边,还有一卷同样被烧焦了边缘、用明黄绫缎书写的……密诏!
萧宸轩屏住呼吸,展开密诏。上面的字迹因烧灼而模糊,但核心内容依旧触目惊心:
“……朕自知大限将至,然储位未定,国本堪忧。皇后莫氏,外联穆国,内结权宦,其心叵测……朕若有不测,必是此妇所为!见诏如见朕躬:太子宸轩,仁孝聪慧,可承大统……若遇莫氏矫诏夺权,持此残玺密诏者,天下共讨之!钦此!”
落款处,是先帝萧衍的私印和……半枚残缺的、与密诏边缘焦痕吻合的龙纹璧印记!
轰隆!
萧宸轩脑中如同炸开万道惊雷!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
真相!雷燚用命换来的,是足以颠覆乾坤的真相!先帝是被母后害死的!她不仅勾结穆国、觊觎圣山之力,更是弑君篡位的元凶!而玉绾当年,恐怕正是无意中撞破了她的阴谋,才被灭口!谢婉如和柳玄金的身世之谜,柳家灭门惨案,乃至庭州这场浩劫……所有的线头,最终都指向了这佛堂之上、身披紫貂裘的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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