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药农从怀里掏出个红绸带,系在瓮颈上,绸带末端坠着颗小铜铃。“这是观星台老道给的,”他说,“夜里要是有动静,铃一响,就知道星实在里面翻身了。”
走出地窖时,暮色已经漫上了坡地。众人回头望,地窖的木门在夕阳里像块沉默的碑,樟木香气从门缝里渗出来,混着星实的果香,在风里漫向远处。
“明年开春,它们就能醒了。”阿荔望着木门,辫梢的红绸带在风里晃悠,“到时候我还来给它们唱采菱歌,说不定它们能从土里听出我的声音。”
“我会在西洋园圃搭个新棚,”阿里说,“比今年的更结实,让星串果长出来的苗,能晒到更多的太阳。”
西域少年摸了摸腰间的星砂罐:“我会多攒些骆驼刺灰,等它们破土时,就撒在根边,告诉它们西域的戈壁一直等着它们。”
星算馆先生拄着拐杖,望着天边渐显的紫微垣:“我会算好时辰,开窖那天,一定让紫微星正好照在瓮口,给它们接风。”
叶璃站在最后,看着地窖的方向,忽然觉得那扇木门不是在封存,是在孕育。星实们在暗里,会借着地脉的气舒展根须,会通过气眼交换气息,会在星砂的金粉里记得彼此的模样,就像一群在冬夜里互相取暖的人,等着春天的召唤。
夜风渐起,坡地上的星苗已经落尽了叶,只剩下光秃秃的茎秆,却依然朝着星象的方向挺立,像在守护着地窖里的秘密。传习舍的灯亮了,窗纸上映着众人忙碌的影子:老药农在补他的锄头,阿里在画明年的园圃图,阿荔在绣新的丝帕,西域少年在数他的星砂,星算馆先生在整理星图。
叶璃坐在案前,翻开《汇通医镜》,在“窖藏篇”的空白处写下:“所谓窖藏,不是终结,是等待。让种子在暗里与山海的气息相拥,与地脉的心跳共振,等到来年破土时,带着所有的牵挂,长成比去年更挺拔的模样。”
写完,她抬头望向窗外,地窖的方向传来一阵极轻的铃声,是风刮动了红绸带。叶璃笑了笑,她知道,那不是风在动,是星实在暗里翻了个身,像在说:我们记得呢,记得江南的菱歌,记得西洋的阳光,记得西域的风,记得所有等着我们的人。
这个冬天,地窖里的星实会在土里慢慢苏醒,根须会顺着气眼悄悄伸展,在黑暗里织成张无形的网,把山海的印记都缠在一起。而坡地上的人们,会守着这扇木门,等着开春的第一声雷,等着那声“咚”的开窖声,等着所有的等待,都长成破土而出的惊喜。
光阴就是这样吧,在明里播种,在暗里孕育,在风里牵挂,在雪里等待,最后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把所有的惦念,都长成触手可及的温柔。而那些藏在土窖里的星实,不过是把光阴的故事,暂时寄存在了暗里,等着被春天的手,轻轻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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