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似有几分熟悉，然而实在是嘶哑的过分，一时间沈沐颜也没想起来会是谁。
反正端木九陵也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担心，直接开门。
顿时，就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是脸上有着明显伤痕的沈好古。
这大热的天，他戴了一顶怪异的帽子把脸遮了大半。
沈沐颜却仍看得出他那瘦削的脸颊有些红肿、青紫。
像是刚和人打完架一样。
她禁不住想，他来找自己，不会是想打她一顿出气吧？
面前的少女微挑着眉、神情有几分狐疑，沈好古张了张嘴，然而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
实在是这么多年来，父女俩人太过生疏。
沈沐颜基本是没人管教的状态，对亲情十分淡漠。
沈好古本就有心结，加之沈沐颜之前毫无修炼天赋，他便更不关心她，向来不怎么过问。
更何况今日他的举动，涉及到神秘的老祖，还真有点不好解释。
见他不说话，眼神也有几分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沈沐颜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登时板起了脸。
她轻哼一声，眼底全是不屑：“找我干嘛？不会是被人打了，想在我身上报复回来吧？”
沈好古紧抿着唇并未回应，静静站在她面前几步远处，身上气息十分阴郁，让沈沐颜生不出好感来。
然而下一瞬，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二尺来长的锦袋，略微有些鼓，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沈好古将锦袋递过去，扯着嗓子，用嘶哑的声音解释道：“这里是你这些年来的修炼用度……”
或许是因为被老祖掐着喉咙太狠了，他声音破碎艰难不说，一句话刚说完，更是猛烈地咳了起来，原本泛着青白的脸上也涨红了。
沈沐颜还真呆愣住了，暗觉自己方才那句话说得太早了。
什么情况，向来不管不问、觉得她是废物的爹，竟然跑过来给她送来了多年来的修炼用度？
因为整个沈家都觉得她是废物，修炼资源从来都轮不到她。
即便每年只有四瓶百草液，十年积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资源。
在不考虑端木九陵的前提下，这些修炼资源，可谓是雪中送炭。
沈沐颜迟疑着接了过来，沈好古背过了身去，捂着嗓子咳得厉害，身躯都在颤抖。
沈沐颜皱着眉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些微感动……
她在想，他脸上的伤，不会是因为在家族赏功殿为她争取修炼资源的时候被人打的吧？
毕竟他自己，因为自甘堕落，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实在是不怎么样……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她才会觉得对方的举动实在太过出乎意料，简直称得上有情有义！
数息之后，沈好古终于缓了过来，心中暗暗叹气，老祖真是……
沈破天明明对他十分不满，甚至于曾经说过，若是按年轻时候的暴脾气，早就把他杀了有杀。
然而每一次，但凡出关，老祖只是把他提溜过去打一顿。
明知道下一次再见可能还会失望，却一直留着他的一条狗命。
正因了今天又被打了一顿，再加上沈破天对沈沐颜的态度陡然转变，沈好古甚至在心里暗暗想……
如果连沈沐颜都能修炼，那他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听他不再咳嗽了，沈沐颜才迟疑着开口：“谢谢。”
这声道谢极为生分，沈好古心中却没有太多感慨，只缓缓转过了身面对她。
他声音同样迟疑的道：“今天的测试……”
沈沐颜黑眸明亮，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自顾自道：“我昨天说了我会参加，没说能保证什么结果。可你昨天答应了不再管我。”
昨夜，沈好古一身酒气、暴跳如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沈沐颜本以为他会反驳什么的。
没想到，沈好古听了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思忖了许久之后，语句终于连贯：“只要你别太过分，我也不想管你。”
沈沐颜听着他语气里的平静，感觉有点奇怪。
“别太过分”指的是不要做和皇室打赌那样的事吗？
可他今天怎么提都不提了？
为了避免提醒他，沈沐颜也闭口不提此事，却是看不懂对方的态度究竟为何而变化。
沈好古淡淡道：“中午你打败沈彦的事，我知道了。”
原本族中小辈不准私自打斗，但既然有多人见证沈彦率先挑衅、两人最终约战，那就算是一场正式的切磋了。
所以，他并没有丝毫怪罪之意。
沈沐颜一言不发，因为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沈好古接着一声长叹，心绪无限复杂：“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可以修炼了，好好努力吧。”
他虽有千言万语，终究是说不出来，只有这一句最平实不过的叮嘱。
昨天的硝烟味忽然散尽，沈沐颜还是有几分不习惯。
狐疑之余，她最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锦袋，再次道：“多谢了。”
沈好古点点头，竟是不再多说一言，连门都没有进，直接离去了。
他的脚步，比来时要轻快不少。
唉，即便平日里对她不怎么过问，可她终究是他和心爱的人唯一的骨肉……
往日里的疏离，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争气。
如今她能修炼了，说他不高兴，那是假的。
更何况，他一个字都没有和她透露的，是老祖对她那不可捉摸的态度！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老祖到底为何突然关心起了沈沐颜。
尽管今天天赋测试上，沈沐颜什么结果都没测出来，可紧接着传来了测灵柱等东西突然坏掉的消息。
也许正是因为那些东西坏了，所以她没测出结果，但并不影响她能修炼的事实，沈好古如此想着。
纵使和沈清瑶没法比，在他心里，却也是如清风朗月一般能驱散心中阴霾的好消息了。
沈好古的气息彻底消失之后，端木九陵才显出身形来。
他瞥了一眼沈沐颜手里的袋子，并未说什么。
对于她的私事，除了婚姻之外，其余的他从来不插手。
沈沐颜终于从一大堆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把锦袋放进了玄灵空间里，对端木九陵道：“我们去城南吧。”
二人刚刚离开沈家不久，一辆靡丽华美的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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