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阳说得清楚，言沐夕也听得清楚，她本来到嘴边的话也都被噎了回去，只管兀自低着头认真思考。
瞬间舱室中的气氛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好在景天阳并不追着她问，只管等她想清楚。
言沐夕有两次抬起目光看景天阳，想说什么却又低下头去，显然还是犹豫没想清楚……
“等下到了业川，你还是送我去风那里吧……”
终于，言沐夕下了好大决心才开口，不过声音却一个字比一个字低，景天阳听了倒是也沉默两秒，最后勉强压着情绪反问道。
“这就是你想半天之后做出的决定吗？”
“不然你还是送我回宁江路去吧，我实在不想看到你面对他……”
言沐夕声音低低的，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更是看都不敢多看景天阳一眼。
“好，便是全都依你……”
景天阳蓦然起身，走出两步才转过来甩下这样一句话，便是径直离开舱室，没有再回过头。
言沐夕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有两次想要叫住他，可最后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随着那扇舱门关上而消失。
她很确定景天阳生气了，甚至也想去哄哄他，可现在这种情况却又根本什么都能做。
舷窗外的夜色浓重到化不开，隐隐还有雨声伴随机械马达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言沐夕盯着窗外的幽沉，这回儿完全没有了半分倦意……
于她而言似乎枯坐了许久，直到舱室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她思路，她才眸光微转看过去，景天阳正推门进来。
言沐夕留意到他手上端了个陶瓷盘，瞬间食物的香气更是跟着他飘进来，瓷盘上满了还冒着热气的香煎鸡柳……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应该没有因为失忆而变得不喜欢吧？”
景天阳走过来，把盘子放在茶几上，然后依然在旁边保持些距离的位置坐。
“还好，一直都很喜欢吃，只是这里怎么会有……”
言沐夕目光落在那盘香煎鱼柳上，打死她都不信景天阳刚刚离开是去钓鱼来做鱼柳的。
“在厨房冰箱里翻到的，日期不算非常好了，不过距离过期还有段时间，是你喜欢的牌子，这是上次偷偷带你出海玩时买的。”
“偷偷带我出海玩……只有我们两个人么……”
言沐夕自是留意到他神色中的笑意，心中莫名也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流淌而过，纵然没法找到回忆，可总觉得应该是美好的。
“嗯，只有我们两个人，用你的话说，就像私奔……”
景天阳淡淡一笑，用小叉子叉上一块鱼柳递给她。
“我说钓鱼做给你吃的，你偏偏不信我的技术，说钓不上来怎么办，结果钓到鱼又嫌弃这个不新鲜，最后就剩在冰箱里了。”
“可是过了这么久，冰箱都不断电的吗？”
言沐夕接过叉子来，虽然还心存疑惑，可终究咬了一口鱼柳，入口的口感和口味都新鲜可口。
“按照规矩，回港做清洁的时候，冰箱里我们没带走的东西，保质期短的会被丢掉，长的会被积存在游艇会，下次预备出海时会再拿过来。”
“呵呵，服务还真是周到……”
言沐夕有些敷衍的笑笑，心里却在想着和话题无关的东西。
“沐夕，不管你记不记得，至少我没失忆，应该记得的一切都不曾忘记半分，曾经我许诺过会守护你到生命尽头，甚至无关情爱，那么我就一定会践诺！”
景天阳的语气不急不缓，波澜不惊中裹挟着化不开的情愫，这就是他刚才出去之后冷静下来想清楚的问题。
“许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言沐夕借着吃东西掩饰情绪，心下却细细品味着他这番话，确实可以忘记很多东西，但是这件事她在恢复记忆疗程期间的梦境中仿佛见过。
“在你以陆芊芊身份嫁给我之后不久，农历新年从奶奶那里回艾琳堡的路上，当时我知道你是言沐夕，但是你不知道我是冷夜。”
“嗯，你把字打在平板电脑上，而且你还说过因为有个‘死人’，其实她是向思颖，曾经以‘关静’的身份出现在景家，而她现在叫‘莫晚秋’，对吗？”
“你在回忆过往的时候，还真是会挑重点想起来……”
“既然她还在，你应该守护的人是她才对……”
言沐夕这话说得好生违心，尤其这段时间的记忆拼合起慕凌风给她看过的资料，她就算再傻也明白景天阳对她的心意。
“你没失忆的时候，关于她的事情就说不清，现在自然更是说不清，倒是留着以后慢慢说吧，不过目下你只要知道我要守护的人只有你就行好。”
“以后慢慢说，以后……”
言沐夕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却五味杂陈，哪里还有那么多以后，很多事情都摆在眼前，如果不是发生意外，现在她和慕凌风的婚礼都已经办完了。
“我知道现在劝不住你，想要硬拦倒是可以，但是我不想让你受委屈，所以凡事都依着你的心思，你明白吗？”
“嗯，谢谢你的理解……”
言沐夕本来想多说点什么，可纠结一番，话到嘴边却变得如此苍白无味。
“你吃完东西就睡一下吧，稍后到了业川，我会送你去慕凌风那里，反正到时候面对他的人是冷夜，又不是景天阳，你没什么好难做的。”
景天阳看她放下杯子就拿起桌上的果汁盒又帮她倒满，放下果汁盒便长身而起，转身往离开舱室的方向走去，只是走到门口才稍稍停步。
“即使你不为自己着想，至少要为孩子着想，所以别想那么多，只管吃饱了好好休息，这个孩子确实陪着你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景天阳说完就推开舱室门出去了，言沐夕目光追着他离开，追着舱室门关上，收回来垂下落在自己身上。
同样都是她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确实承受了太多，至少在她可以找回的记忆中，怀着熙熙的时候，日子过得格外安稳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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