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日 ,因着大福晋那日的拜访,各家福晋都约定中秋夜里赴直郡王府的晚宴,白日在家里摆几桌给后院妾室和孩子们过节。
宜修毕竟大着肚子,大福晋又病着,晚宴操持一事便落在了三福晋和八福晋身上。
不同于宜修和大福晋卧床休养,中秋这日上午,三福晋领着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十三福晋和一群孩子们到甘露寺上香,各家孩子混了个脸熟,又祈福添油后,这才在傍晚时分齐聚直郡王府。
到了直郡王府,三福晋自然不好再当领头人,八福晋领着苏雅拉一块主持宴席。
宜修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剪秋正为她接下银鼠披风,挨着三福晋、大福晋落座,瞧着下人们被八福晋、苏雅拉指挥的团团转,有条不紊地张灯结彩。
剪秋递来曲目单,宜修看向昆曲曲目单子,和大福晋、三福晋商讨先点哪一场。
三福晋细细看了一遍,最终敲定:“《永团圆》不错,中秋之夜,阖家团圆的日子,这个就很合适!”
此时庭院里已张灯结彩,金桂枝上垂着玲珑玉兔灯,各色菜肴陆续端上桌,琥珀色的桂花酒在杯中晃着光晕,众人边吃边聊,倒也其乐融融。
宴席刚稳,大福晋执起酒杯,朝八福晋举了举:“今日多亏八弟妹费心,嫂嫂敬你一杯。”
八福晋笑靥动人看着三福晋,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三福晋登时脸一黑,差点咬碎了银牙。
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先敬了你一杯,傲娇个什么劲儿。
宜修悠哉地品茗,将一切收入眼底:大嫂啊,若不是身体孱弱,只怕也不好对付。
时不时抬眼扫过席间布置,低声吩咐江福海:“孩子们的甜汤再温些,夜里露重,别吃坏了肚子。”
金桂树下,弘昐与弘昀这对素来不对付的兄弟,此刻竟肩并肩站着。周遭都是别家的孩子,两人纵使再看不惯彼此,也不愿跌了雍郡王府的脸面。
宜修远远瞧着,端茶的手顿了顿——瞥见两人联手将胤祉的三儿子挤到石凳下,她也只当没看见。
没见三福晋都没发声么。
“给福晋请安,愿金秋万安!”
“福晋万安!福晋万福!”
“福晋额娘万福!”
男人们不在家,女人们把酒言欢,相互恭维,垂首品着佳肴、举目清风月明,花好月圆的良辰美景中,早就淡忘了丈夫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酒过三巡,残席撤下,换上新鲜的石榴、葡萄与莲蓉月饼。丝竹声起,戏台上一身青衣款步而出,嗓音如莺啭般缠绵:“持云翰,往衡门.为邀坦腹作佳宾……且藏头遮尾致殷勤,休教露风信——”
话音未落,夜空里便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金红的光焰在众人脸上明灭,席间的笑语也多了几分真心。
大福晋执杯起身,笑道:“今日去甘露寺,诸位都有心愿,但愿今宵明月能遂人愿!共饮此杯!”
众人齐齐举杯,清脆的碰杯声混着烟花炸裂声,在庭院里久久回荡。
与京中欢宴截然不同,千里之外的木兰围场,中秋却透着股肃杀的紧张。
白日里,康熙斜倚在龙椅上,李德全双手捧着一柄宝石雕花黄玉如意,高声唱喏:“此乃科尔沁王爷昨日进献的宝物!今日围猎,不分长幼,谁猎获最多,这如意便赏给谁!”
明黄的玉色晃得众人眼晕,科尔沁王爷原是冲皇上与太子进献的,如今被拿来做彩头,难免让人心生遐想。
太子坐立不安,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胤禔却直勾勾盯着如意,喉结滚动,险些流出口水;胤?偷偷扯了扯胤禩的衣襟,抬眼瞥向胤禔,意思再明显不过:大哥势在必得,八哥咱们怎么办?
胤祥凑到胤禛身边,低声问:“四哥,你要吗?我帮你抢!”
胤禛白了他一眼,让他歇歇心思,这如意轮不到他们身上。眼下,他们得跟着太子,不可逾矩。
开猎令下,号角齐鸣,数千善扑营军士分青、红、皂、白四旗擂鼓呐喊,茂林里的鸟兽被惊得四处逃窜。
胤禔带着弘昱与亲兵一往无前,挽弓搭箭间,箭簇穿透兽身,鲜血溅得他衣袍斑斑;胤?与胤禟前后配合,一个赶杀一个堵截,胤禩与胤禵策应,专捡胤禔遗弃的伤兽“捡漏”——胤禔只顾往前冲,不少伤兽没倒地便被弃之不顾,全成了老八一伙的囊中之物;
胤祉自己稳坐帐中,只让儿子们抓活物,美其名曰“存仁心”。
胤禛和胤祥簇拥着太子,这队人马最多,太子不想在人前跌份儿,觉得和兄弟们竞争有些自降身份的意味,便学着圣人的做法,让众人拿网围了一面,入了圈套的就杀,能跑出去就随它逃之夭夭——网开一面。
风卷残云般的围猎落幕时,茂林丰草间早已没了先前的生机。受惊的走兽或被箭矢穿透躯体,或遭刀枪劈砍,血肉模糊地瘫在草丛里,未绝的哀鸣在暮色中断断续续,听得人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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