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蹲下来,指尖碰了碰第四格的鞋印。凉得刺骨,鞋印的形状和萌萌的帆布鞋一模一样,连鞋面上该有的小黄花轮廓都清晰可见。他的呼吸开始发颤,却鬼使神差地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抬起脚,对准了第一格的“单”字。
他想跳。
想知道跳完这六格,会看见什么。想知道那童谣里的“小鞋响”,到底是什么声音。想知道……萌萌是不是还在这里。
第一脚踩下去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鞋底碾过水泥地的粗糙感。但当他的脚离开第一格,落在第二格的“双”字上时,突然听见“啪嗒”一声,不是他的脚步声,是从他身后传来的,像水滴在地上。他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梧桐树枝桠晃来晃去,树影投在跳房子上,像只手在格子里抓挠。
“两格双……”
童谣的声音跟着他的脚步走,这次就在他耳边,细得像根线,裹着那股草莓橡皮的味道。小宇打了个哆嗦,却没停,抬起脚,朝着第三格迈过去。
他的脚刚碰到第三格的白边,后颈突然一阵发紧,那不是风,是一种被盯着的感觉。像有双眼睛贴在他背后,眨都不眨地看着他的后脑勺,那目光凉得像冰,顺着后颈往脊椎里钻。
“三格踩过别回头……”
童谣的声音突然变沉了,沉得像从地底冒出来。小宇的脚僵在第三格里,不敢动,也不敢回头。风开始转凉,刚才还带着余温的风,现在裹着股阴冷的味,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冻得他牙齿打颤。
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
“哒哒,哒哒。”
很轻,很软,像是小孩子穿的软底帆布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从空地的另一头传过来,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走。声音不快,却很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跳上,让他的心脏跟着“哒哒”的节奏跳得越来越快。
他死死咬着牙,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来。别回头,他对自己说,童谣说别回头,就不能回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他身后五步远、四步远、三步远……他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风更浓了,浓得像团雾,把他裹在中间。草莓橡皮的味道也更重了,甜得发腻,腻得让人恶心。
他想起去年萌萌追粉笔时的样子,粉色的帆布鞋踩在地上,也是“哒哒”的声音,轻快得像唱歌。可现在这声音,却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砸在他的神经上。
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没有风了,连梧桐树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整个空地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还有一丝极轻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角。
突然,他的脚踝一凉。
不是风,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触感。像有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裤脚。小宇的腿一下子软了,差点跪在地上。他想抬脚,却动不了,那只手抓得很紧,冰凉的触感透过校服裤渗进来,像冰块贴在皮肤上,冻得他骨头都发麻。
他能感觉到那只手往上移了点,抓住了他的脚踝。
然后,他看见了。
透过校服裤的缝隙,他看见一只粉色的帆布鞋。鞋面上绣着朵小黄花,花瓣的边角有点卷,像是被水泡过很久,颜色也褪得发淡。鞋子很小,最多只有他的手掌那么大,鞋跟处还沾着点干了的泥土,和去年萌萌掉在马路边的那只一模一样。
“你……”
一个细细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股潮湿的冷意,像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棉花,“你踩在第三格上,好久了哦。”
小宇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堵着团湿棉花,怎么咳都咳不出来。他想跑,脚却被那只手抓得死死的,脚踝处的冰凉感越来越重,像有块冰正在往骨头里钻。
“童谣里说,三格踩过别回头,”那声音又近了点,几乎要钻进他的耳朵眼里,热气喷在他的耳垂上,凉得他浑身发抖,“你没回头,做得好。”
“哒,哒。”
那只帆布鞋轻轻碰了碰他的鞋跟,发出了和刚才一样的脚步声。小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水泥地上,溅起一点小小的水花。水花落在第三格的白印上,那白印居然像活过来似的,往旁边缩了缩,避开了那滴眼泪。
“你还记得我吗?”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点说不清的怨,像被雨水泡过的棉花,沉甸甸的,“去年夏天,在这里,你推了我。”
小宇的身体开始发抖,他想点头,又想摇头,最后只能任由眼泪掉得更凶。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天的阳光、萌萌红红的眼睛、被踩模糊的粉笔印、滚到马路边的粉笔、刺耳的刹车声、染血的小黄花……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每天晚上都在他的梦里转,转得他头疼欲裂。
“你踩了我的格子,抢我的粉笔,”女孩的手慢慢往上移,抓住了他的小腿,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发麻,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下游走,“我不让你抢,你就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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