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嗡嗡地响起,像一群聚集在腐肉上的苍蝇。
李闯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对那些议论充耳不闻。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纸人那双空洞的眼睛上,仿佛被吸住了一般。
就在这时,村西头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打破了村里清晨的宁静。
“狗剩!我的儿啊!你跑哪儿去了啊!狗剩——!”
是村西头老光棍李老棍的媳妇,她家六岁的小儿子狗剩,昨晚还在炕上好好睡着,今天早上,人就不见了!炕上冰凉,像是根本没人睡过一样。
人群一阵骚动,注意力暂时被哭喊声吸引了过去。有人匆忙往村西头跑。
李闯猛地打了个寒颤,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想起昨天下午,狗剩那孩子还在他家院门口玩泥巴,他还从包里拿了块城里带的巧克力给他。那孩子接过巧克力时,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很开心……
难道……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门槛前的纸人身上。
就在这时,一阵清晨的冷风打着旋吹过,卷起几片枯叶。那纸人身上单薄的彩纸被风吹得“哗啦啦”一阵轻响,那条用纸糊成的、僵硬的手臂,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李闯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
接下来的两天,李家坳这个平日里沉闷得如同死水般的村子,彻底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咽喉。
狗剩家发动了所有亲戚邻里,几乎把村子翻了个底朝天,村周边的林子、河沟、废弃的窑洞都找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自家炕上凭空消失了。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如同某种邪恶的连锁反应,继李闯家门口出现那个诡异的纸人之后,村里接二连三地,又开始出现类似的纸人。
第二个纸人,出现在村南头张屠夫家的肉案底下。那纸人穿着蓝色的纸衣,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张屠夫那个跟人跑了的前妻。张屠夫早上出摊时发现,吓得一刀砍在肉案上,破口大骂了半个时辰,最后一把火将那纸人烧成了灰烬。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张屠夫收摊回家,喝了不少闷酒,第二天,人就没了踪影。家里酒气未散,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花生米,人却像是人间蒸发。
第三个纸人,出现在独自居住在老祠堂旁边的五保户刘奶奶的窗台上。那纸人是个小童子的模样,穿着绿袄红裤,脸上两团腮红,咧着嘴笑。刘奶奶年近八十,眼神不好,早上开窗透气时摸到了,还以为是谁家孩子恶作剧放的布娃娃。等她眯着眼凑近了看清是个纸人,吓得当场晕厥过去。被邻居发现救醒后,老人抓着人的手,反复念叨着“索命的来了……纸人勾魂了……”。结果,没过两天,刘奶奶也失踪了。邻居去送饭,发现屋门虚掩着,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唯独人不见了。
恐慌像是瘟疫一样在村里迅速蔓延。
所有失踪的人,都在失踪前接触过,或者仅仅是看到过那些突然出现的、与他们本人或亲属有几分相似的纸人!
村民们开始人人自危。天一擦黑,家家户户就紧闭门窗,恨不得用木杠把门顶死。路上再也见不到闲逛的人影,连狗叫声都稀少了许多。整个村子被一种死寂和猜疑的气氛笼罩着。
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开端——李闯家院门口出现的第一个纸人,以及他回来后,那声不该答应的夜半呼唤。
村里开始有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议论和目光,像无形的针一样刺向李闯。他走在村里,能感觉到背后指指点点的视线,以及当他走近时,村民们骤然停止的交谈和躲闪的眼神。
李闯把自己关在家里,除了照顾病重的爷爷,几乎足不出户。恐惧和巨大的压力让他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那个最初出现在他家门口的纸人,当天就被闻讯赶来的村长,带着几个胆大的后生,用铁锹远远地铲到了村外的乱葬岗,一把火烧了。烧的时候,火堆里似乎还传出一种类似呜咽的、细微的怪异声响,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得面无人色,回来后更是对此事讳莫如深。
然而,烧掉纸人,并没有阻止厄运的蔓延。
李闯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那个夜晚的回应,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恐怖的大门。而门后的东西,已经循着气息,找上门来了。
他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就是那个纸人空洞的眼睛和诡异的笑容,还有狗剩天真无邪的笑脸,张屠夫骂骂咧咧的样子,刘奶奶哆哆嗦嗦的手……交替闪现。
这天夜里,他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黑暗中,他仿佛听到床底下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纸张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他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坐起身,颤抖着手摸到枕边的手电筒,啪一声按亮。
光柱向下扫去,照亮了床底积满灰尘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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