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恐惧攫住了我,让我连颤抖都忘了,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都凝固了。我的身体,正在被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吊死鬼,一点点地侵占、改造,成为它重返人世的温床和容器!
“道长!救救孩子!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她吧!”母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道士的腿,泣不成声。父亲也跟着跪下,不住地磕头。
道士连忙扶起他们,脸上并无难色,只有深深的凝重:“二位请起。贫道既然遇上了,便不会坐视不管。只是……这‘鬼娼’凶戾异常,已成气候,寻常法事恐难根除,反而可能打草惊邪,加速其成形。”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为今之计,唯有行‘剥皮换命’之法。”
“剥……剥皮?”我吓得魂飞魄散。
“非是剥你的人皮。”道士看出我的恐惧,解释道,“而是要将这‘鬼胎’之皮,从你身上‘剥’离。但此法凶险万分,需要一个‘引子’。”
“什么引子?”父亲急切地问。
“需要一具新丧未久、且与这‘鬼娼’命格相合的女尸。”道士压低了声音,“最好是……与它有所牵连者。”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与这“红袍娘娘”有所牵连的新丧女尸……表姐!她才刚下葬不过十余日!
“您是说……我那苦命的侄女?”父亲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挣扎与惊骇。惊动刚下葬的亲人,尤其是死状如此不祥的表姐,这无疑是极大的忌讳和亵渎。
道士沉重地点点头:“唯有至亲之尸,血脉相连,怨气同源,方能将其从这丫头身上‘引’出来。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必须在下一个朔月之夜,阴气最盛之时动手,否则,等这‘鬼胎’再长大些,便神仙难救了。”
父母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痛苦、恐惧,但最终,为了救我,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压倒了所有顾虑。他们咬着牙,重重地点了头。
接下来的几天,是在一种近乎疯狂的准备和煎熬中度过的。道士列出了一长串需要准备的东西:三年以上的雄鸡血、浸过黑狗血的墨线、用雷击木刻制的七根木钉、还有大量画符用的特制朱砂和黄纸。父亲几乎跑断了腿,花光了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才勉强凑齐。
而母亲,则负责去说服悲痛欲绝的舅父一家。这无疑是在他们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起初,舅父勃然大怒,几乎要将母亲打出门外。但最终,或许是考虑到表姐死得蹊跷,或许是不忍心看我这个外甥女步表姐后尘,在母亲声泪俱下的哀求下,他们还是流着泪,艰难地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此事必须绝对保密,不能惊动任何外人,而且一切后果,由我们家自己承担。
表姐的坟,坐落在镇子西边那片荒芜的山坡上,那里坟茔叠着坟茔,荒草长得比人都高。白天路过都让人觉得阴气森森,更别提在深夜去动土开棺了。
决定动手的那天,恰好是朔月。天空像是被泼满了浓墨,不见一丝月光,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在厚重的云层间隙里微弱地闪烁,吝啬地投下一点惨淡的光。风很大,吹得荒草伏地,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无数冤魂在暗中哭泣。
我、道士,还有咬牙硬撑着的父亲,三人带着沉重的工具,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坟地。舅父一家没有来,这种场合,他们的出现只会让气氛更加绝望和尴尬。
表姐的新坟,黄土还未完全踏实,在漆黑的夜色里,像一个沉默而臃肿的土馒头,散发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坟头插着的招魂幡,早已被风雨摧残得破烂不堪,此刻在疾风中疯狂地扭动,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如同垂死者的挣扎。
“时辰到了。”道士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幕,声音低沉而稳定,但他紧握着桃木剑的指节,却微微泛白。
他先用罗盘仔细勘定了方位,然后在坟丘周围,用浸过黑狗血的墨线弹出了一个个复杂的格子,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坟墓罩在中央。接着,他在坟前摆开香案,插上三炷颜色诡异的线香,烟气笔直上升,在狂风中竟不散不乱。他又将七根雷击木钉,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钉在坟墓的四周。
“动土!”道士低喝一声,将一把贴满了符咒的铁锹递给父亲。
父亲咽了口唾沫,脸上毫无血色,但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我,还是鼓起勇气,一锹一锹地挖了下去。泥土被翻开的沙沙声,在死寂的坟地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是挖在人的心坎上。
我抱着胳膊,站在道士身后,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随着泥土的挖掘在急剧下降。那不是寻常夜间的凉意,而是一种阴冷的、能渗透骨髓的寒气。背上的那块人形红斑,也开始隐隐发烫,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感,从那里蔓延开来。
棺木终于露了出来。那是一口薄皮棺材,刷着劣质的黑漆,在昏暗的灯笼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道士示意父亲停下。他走上前,用桃木剑的剑尖,小心翼翼地划开棺材盖与棺身之间的缝隙。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父亲说:“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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