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我也知道得不多了。”烟雾缭绕中,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都是小时候听我奶奶那辈人零碎讲的。”
“胭脂,本名好像不叫这个,是她的艺名。她所在的戏班子,当年就在这附近搭台。她唱得好,人长得更标致,尤其是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后来被城南苏家的少爷看上了,苏少爷那时候年轻,迷恋得紧,天天来捧场,送东西,甜言蜜语。”
“戏子嘛,那时候地位低,能攀上高枝,自然是动了心。苏少爷也许了诺,要娶她做姨太太。胭脂信了,一颗心都扑了上去,还怀了孩子。”
李薇屏住呼吸,心脏揪紧。
“可苏家是什么门第?怎么可能真让一个戏子进门?苏少爷家里很快知道了,勃然大怒,把他关了起来,另给他说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苏少爷……哼,”老人冷笑一声,带着讥诮,“也是个没骨头的,家里一逼,就怂了,再没来找过胭脂。”
“胭脂那时候怀着身子,被班主嫌弃,被同行嘲笑,走投无路。就在一个下大雨的晚上,她穿着最红的戏服,描了最艳的妆,在自己屋里的正梁上,吊死了。一尸两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惨烈的结局,李薇还是感到一阵寒意窜遍全身。
“她死后,怨气不散。有人说,她恨负心人,也恨所有过得比她好的女人。她留下的东西,尤其是她常用的那盒胭脂,沾了她的怨念,成了不祥之物。谁沾上,谁就会被她缠上,慢慢变成她的样子,替她承受那无尽的怨毒,最后……走上她的老路。”
老人的目光落在李薇脸上,那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仿佛已经穿透了遮瑕膏,看到了下面正在变化的痕迹。“你捡到她的东西了?”
李薇浑身一颤,说不出话,只是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老人不再追问,重重叹了口气:“走吧,姑娘。趁现在还来得及,离开胭脂巷,永远别再回来。把那东西扔了,或者……想办法还回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还回去?怎么还?还给谁?
李薇失魂落魄地离开老人的家,回到阴森的古宅。还回去……那盒胭脂……是不是把它放回原处,就能摆脱这一切?
她冲进卧室,目光投向墙角。那盒被她摔出去的胭脂,竟然完好无损地合拢着,安静地躺在那里,盒盖上的海棠花,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
她不敢再去碰它。
接下来的两天,李薇是在一种半疯癫的状态下度过的。
她不敢照镜子,不敢看那盒胭脂,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墙里的哼唱声几乎每晚都会响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有时仿佛就在枕边。她开始出现幻视,眼角余光总瞥见一抹红色的影子在房间里飘过,或者一个穿着旧式戏服、身形模糊的女人站在房间角落,背对着她。
她的脸,变化得更快了。
即使不照镜子,她也能感觉到面部肌肉那种不自然的紧绷和拉扯感,嘴角总是下意识地向下弯,眉眼间的哀怨浓得化不开。遮瑕膏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那块额角的红痕扩大了些,颜色愈发鲜艳。她的皮肤也变得异常光滑苍白,毫无血色,只有嘴唇和额角那点红,妖异得刺眼。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第三天晚上,哼唱声没有如期而至。
古宅里死寂得可怕。
李薇蜷在床上,浑身紧绷,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恐怖。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寂静像沉重的巨石压在她胸口。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从堂屋的方向传来。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像是有人穿着绸缎的衣服,在慢慢地走动。
李薇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死死咬住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摩擦声停了。
然后,是一种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嗒……嗒……嗒……”
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在用脚尖点地行走。
那声音,正从堂屋,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卧室门口!
李薇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她把自己死死缩进床角,用被子蒙住头,祈祷那只是幻觉。
“嗒……嗒……嗒……”
声音在卧室门外停下了。
一片死寂。
李薇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嗡嗡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它……走了吗?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一点点拉下蒙头的被子,露出眼睛,惊恐地望向房门。
门关着。门缝下面,一片漆黑。
她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一种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冲动,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她想看看门口。
不是从门缝看。
是想看看门楣上方,那连接着堂屋正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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