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目的是什么?与那“漩涡黑印”有关吗?与“河床不稳”又有什么联系?
还有徐师爷。他对此,到底知道多少?他派给自己的那两个人,明天会出现吗?他们会是帮手,还是……监视者?
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入口,每一条岔路都可能通向更深的陷阱。
天快亮时,他才勉强合眼。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陈渡立刻惊醒。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身材高瘦,面色蜡黄,眼神有些阴鸷,腰间挂着一把短刀。另一个矮壮些,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但一双眼睛却不时闪过精光,背后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布包裹。
“陈兄弟吧?”那矮壮汉子笑着拱手,声音洪亮,“我叫赵干,他叫钱勇,徐师爷派我们来听你差遣。”
陈渡目光扫过两人,点了点头:“有劳。”
“陈兄弟客气。”赵干依旧笑着,“师爷吩咐了,清江浦地面上,我们还算熟,兄弟你要查什么,尽管开口。”
钱勇则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渡看着这两人,一个笑面虎,一个冷阎罗。徐师爷派来的,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先说说,昨晚河上的事,你们知道多少?”陈渡直接问道。
赵干和钱勇对视一眼。赵干脸上笑容不变:“陈兄弟指的是……‘鬼娶亲’?”
“嗯。”
“这事闹了有七八天了。”赵干压低了些声音,“一开始是有人晚上听到怪声,后来就有人看到河上漂纸人,再后来,就是这莲灯和……水下的东西。死了几个人,都是碰了河里漂的东西,或者晚上靠近河边的,脖子上都有那个黑圈圈。”
“官府没查?”
“查了,怎么没查?”赵干一摊手,“捞尸体,问话,也抓了几个装神弄鬼的地痞,可屁用没有!该死还是死,该闹还是闹。邪门得很!”
钱勇在一旁冷冷补充:“捞上来的尸体,检查过,没有外伤,除了脖子上的黑印,就是……内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干瘪瘪的。”
内脏掏空?陈渡想起了上游葬洞里那些被透明软体生物啃噬的骨骸。难道清江浦这里,也有类似的东西?
“那些莲灯,和草药味,是怎么回事?”陈渡又问。
“莲灯是顺着水从上游漂来的,每天都有一点。”赵干说,“至于是谁放的,没人知道。那草药味……据几个老船工说,有点像以前排帮祭祀河神时用的‘迷魂香’,但又不完全一样。”
排帮!迷魂香!
陈渡心中一动。线索似乎又开始向排帮汇聚。
“那些莲灯最后沉没的地方,是哪里?”陈渡盯着赵干。
赵干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和钱勇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兄弟好眼力。”赵干声音更低了,“就在下游那个废弃的‘永鑫船厂’前面。那地方……邪性,平时没人敢去。”
永鑫船厂。正是陈渡昨晚看到莲灯沉没的地方。
“为什么邪性?”
“老辈子传说,那船厂底下,埋着排帮鼎盛时期沉的一艘‘宝船’,说是镇河用的。”赵干咽了口唾沫,“也有人说,那下面直通着龙王爷的宫殿,是‘河眼’。以前排帮还在的时候,每年都要在那里举行大祭。后来排帮没了,那地方就荒了,再后来……就开始闹鬼了。”
宝船?镇河?河眼?
陈渡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难道徐师爷卷宗里提到的“锚点”,就是指的这个?排帮沉下的“宝船”?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清江浦近来所有的诡异,包括那所谓的“鬼娶亲”,可能都是为了松动或者破坏这个“锚点”!
“走。”陈渡当机立断,“去永鑫船厂看看。”
赵干和钱勇脸上都露出一丝犹豫。
“陈兄弟,那地方……白天去也瘆得慌。”赵干劝道,“而且师爷交代,让我们先带你熟悉一下情况,不必急于一时……”
“现在就去。”陈渡语气不容置疑,目光扫过两人,“还是说,你们怕了?”
赵干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陈兄弟说哪里话!既然你决定了,我们兄弟奉陪就是!”
钱勇也冷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三人不再多言,离开宅邸,朝着下游永鑫船厂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清江浦,依旧笼罩在灾后的颓败和不安之中。街道上行人稀少,看到他们三人,尤其是赵干和钱勇,都纷纷避开目光。
陈渡走在中间,赵干和钱勇一左一右。他能感觉到,这两人的注意力,至少有一半是放在自己身上的。
监视吗?无所谓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弄清楚,那永鑫船厂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那艘排帮沉下的“宝船”,是否就是维系运河平衡的“锚点”?而如今的动荡,是否意味着,有人想拔掉这个“锚点”?
如果“锚点”被拔,这千里运河,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不敢细想。
脚步加快,永鑫船厂那片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残骸般的废墟,已经遥遥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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