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留影石和账本,放在了桌子上。
沈仵作的目光落在油布包上,久久没有移开。屋子里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沈仵作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知道,动河伯祠,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陈渡迎着他的目光,“但不动,会有更多像云韶班,像阿青这样的人受害。”
沈仵作盯着他,眼神复杂:“你爹当年,也是这么个倔脾气。”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色,“河伯祠能在清江浦横行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县衙里,有他们的人。甚至府城……也可能有他们的关系。”
他转过身,看着陈渡:“你拿着这东西,就是拿着催命符。就算我能帮你把东西递上去,能不能到得了能主持公道的人手里,难说。就算到了,上面愿不愿意为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动这盘根错节的势力,更难说。”
“难道就任由他们无法无天?”陈渡握紧了拳头。
“法?”沈仵作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法。”他走回桌边,拿起那个油布包,掂了掂,“不过……这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足以让很多人睡不着觉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东西,先放在我这里。你也不能留在我这儿,太扎眼。我想办法送你出镇,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的消息。”
“阿青还在老屋……”陈渡急忙道。
“那个丫头……”沈仵作皱了皱眉,“她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谁碰谁炸。河伯祠肯定派人盯着老屋。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我必须……”
“你想救她,就更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沈仵作打断他,语气严厉,“只有扳倒了河伯祠,斩断了怨念的根源,她才有救!你现在回去,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陈渡沉默了。他知道沈仵作说的是事实。他现在自身难保,回去不但救不了阿青,反而会连累她。
“我会留意老屋那边的动静。”沈仵作语气缓和了一些,“只要河伯祠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暂时不会动那个丫头,她对他们还有用。”
陈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灼,点了点头:“我听先生的。”
沈仵作看了看窗外:“天快大亮了,你不能久留。我知道镇外有个地方,是早年一个猎户废弃的木屋,还算隐蔽。我送你过去。”
他让陈渡换了一身他找出来的旧衣服,稍微收拾了一下,掩盖住身上的血迹和狼狈。然后,他带着陈渡,从后院一条极其隐蔽的小路,绕开了镇子上的主要关卡和眼线,来到了镇外山林深处的一处破旧木屋。
木屋确实废弃已久,但还能遮风挡雨。
“这里有干净的水和一些干粮,你暂时在这里落脚,不要生火,不要轻易外出。”沈仵作嘱咐道,“等我消息。快则三五日,慢则……就难说了。”
陈渡郑重地向沈仵作行了一礼:“多谢先生!”
沈仵作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让有些人,死得不明不白。”他深深看了陈渡一眼,“保重。”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林木之中。
陈渡站在木屋门口,看着沈仵作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望了望清江浦那模糊的轮廓。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山峦,却照不进他此刻沉重的心。
证据交给了值得信赖的人。
但他和阿青的命运,依旧悬于一线。
等待,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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