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陈渡记得那里，水势相对平缓，但水草茂密，水下情况复杂。

“当时还有其他异常吗？”

“听一起回来的孩子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小少爷好像在水里滑了一下，呛了几口水，回来就……”

陈渡心中有了些猜测。他让吴掌柜准备一碗清水，三炷香，还有孩子一件贴身的衣物。

东西很快备齐。陈渡将孩子的贴身衣物放在清水碗旁，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然后，他屏息凝神，右手并指如剑，虚点男孩眉心，左手捏诀，口中低声念诵起“招魂引”的咒文。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河边野处，庙宇村庄……今请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收魂附体，助起精神……失魂者吴明，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文念诵，插在香炉里的三炷香燃烧产生的青烟，不再笔直上升，而是开始绕着那碗清水和衣物缓缓旋转。碗中的清水表面，也泛起了细微的、不规则的涟漪。

陈渡闭着眼，精神跟随着那青烟的指引，仿佛“看”到了一片茂密的芦苇，浑浊的河水，以及在水草深处挣扎、惊恐无助的孩童虚影。

那虚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正要沉向更深、更暗的水底。

陈渡加强意念，咒文声陡然提高：“吴明！归来！”

碗中清水猛地荡漾了一下！那旋转的青烟骤然加速，然后倏地一下，大部分钻入了那件贴身衣物之中！

与此同时，床上的男孩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悠长的吸气声，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还有些迷茫，但不再是之前那种空洞涣散。

“醒了！醒了！”吴夫人喜极而泣，扑到床边。

吴掌柜也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陈渡就要下拜：“陈先生！救命之恩！吴某没齿难忘！”

陈渡扶住他，摇了摇头：“魂是召回来了，但惊吓过度，元气受损，还需静养些时日。我再开一副安神定惊的方子，吃上几剂便好。”

他写下药方，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

吴掌柜千恩万谢，硬塞给陈渡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远比寻常诊金丰厚。陈渡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离开吴家时，天色已近黄昏。陈渡走在回老屋的路上，看着街道两旁逐渐亮起的灯火，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吴家小少爷的失魂，看似寻常，但他隐约觉得，那芦苇荡的水下，似乎并不平静。招魂时感受到的那股拉扯孩童虚影的无形力量，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戾之气。

不像是寻常水鬼，倒像是……某种新生的，或者被惊动的什么东西。

河伯祠倒了，镇压在清江浦水面上的一些东西似乎也随之松动了吗？

他加快脚步，心中对阿青的担忧又添了几分。

得快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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