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哥哥陈渡。他“渡”的,是那些漂上来的尸体,让死者入土为安。可那些沉在河底,连尸体都找不到的,他们的亲人怎么办?像刘三,像那个女人,他们的“亡”,谁来“渡”?
这天下午,清江浦又来了几个陌生面孔。都是附近村镇来的,听说前夜清江浦的异象,跑来打听,或者,是来找人的。运河沿岸不太平,走船失事、人口失踪是常事。
有人到济世堂来问,林老先生只能摇头。有人去衙门打听,张头也一脸为难。
阿青坐在济世堂门槛上,看着那些带着希望而来,又带着失望而去的陌生面孔。他们和那个找弟弟的女人一样,眼神里有一种相似的、被河水反复冲刷过的悲伤和执拗。
黄昏时,墨守规回来了。
他是从镇子外面走回来的,一身尘土,道袍下摆撕破了几处,脸上带着擦伤,嘴唇干裂,脚步虚浮,但眼睛里的光还在。
林老先生赶紧把他扶进屋,青娥端来热水和吃食。
墨守规喝了一大口水,缓了口气,才哑声道:“胡府地下的节点,暂时稳住了。煞气被阳燧粉和地脉元气冲散大半,但根源未除,像是……被什么东西镇着,也养着。”他顿了顿,看向林老先生,“无念大师……”
林老先生沉重地摇了摇头。
墨守规闭上眼,脸上掠过一丝痛楚,低声道:“阿弥陀佛。”再睁开眼时,恢复了冷静,“我回来时,看到运河两岸,多了些来寻亲问踪的人。”
林老先生叹气:“是啊,河水一闹,人心就慌。”
墨守规目光扫过坐在门槛上的阿青,若有所指:“这运河里沉埋的,不光是水煞阴气,更多的是俗世悲欢,生离死别。‘渡亡’二字,分量比山重。”
阿青听着里间的对话,看着门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她摊开手心,里面是石头给她的那个小石鱼,冰凉坚硬。
她心里那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起来。哥哥“渡”的是可见的亡魂,那这些沉在河底、活在亲人心里的“亡”,又该怎么“渡”?
也许,该有人记得。记得那些沉下去的名字,记得那些找不到的尸骨,记得这河水带给两岸人家,无尽的苦楚。
她把小石鱼紧紧攥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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